诗曰: 客行野田间,比屋皆闭户。 借问屋中人,尽去作商贾。 官家不税商,税农服作苦。 居人尽东西,道路侵垄亩。 采玉上山颠,探珠入水府。 话说张先楚家酒楼半醉,闻听蒋哉娓娓道来纹身的勾当。心中兴起,就大步出来要寻高手匠人纹身。娄万林起身劝道:“都监哥哥岂不知纹身大忌,便是冲动,若翻悔时,无处寻那后悔药。”张先道:“贤弟说的是,不过先看视一遭也好。”娄万林见劝说不动,三人便结了账都到大街上寻,果然寻到一个高手匠人。那匠人识得张先,就来作揖道:“不知哪阵香风把张都监吹到这里,有失远迎。”张先道:“某家闻听你纹身的手艺高超,就来看一遭,不知你能纹甚花色?”那匠人道:“小人不是夸口,作色但有红、黑、青、紫;刺画无非禽、兽、仙、鬼。凡出我手,定教栩栩如生。不知都监官人要刺纹甚么?”张先拿不定主意,来问二人。娄万林本来要劝,蒋哉虎头虎脑,抢先道:“哥哥腰背宽广,不妨刺一身满背麒麟如何?”张先闻言大喜道:“是了,就依贤弟之言,来他一个满背麒麟。”言毕,宽衣解带,寻那胡床趴了上去。那匠人就寻纸笔,尺量腰背,先画了样稿,来问如何。娄万林道:“既已定了,不妨就纹一对如何?”张先要彰显能处,夸口道:“一对麒麟忒寒酸,不妨纹他十只如何?”那匠人道:“都监官人说笑了,想那梁山好汉史进也只是纹九条龙,麒麟体大也不比龙少占身体,如何纹得这许多?”张先道:“依你说,多少合适?”那匠人道:“依小的看,五只正好。”张先道:“好,那便五只。”说了就见匠人画了图样,五只麒麟,神态各异,张先见了大喜,忙教来刺。那匠人摆好一应物件,正要刺时,娄万林忙制止道:“你这要刺青麒麟么。”那匠人道:“不知客要刺甚色。”蒋哉道:“要刺火焰麒麟,正色鸽子血。”张先不解,问道:“为甚要用鸽子血?”蒋哉答道:“都监哥哥不知,若用白羽赤睛鸽子血混染朱砂,所刺纹身有异象。”张先又问何等异象?蒋哉如实说了。 原来这鸽子血混了朱砂、白酒等物,可使纹身不显,但遇热时便显。凡是人怒火攻心,滚燃热血,这一身赤色纹身显现,足有气势逼人。因此蒋哉要用这般手段。那匠人道:“这位客官果然熟知,小人这里自有上好白羽赤睛鸽子并朱砂等物,只是价格不菲。”张先道:“怕甚,某家能欠你的钱么?”匠人闻言忙来取鸽子放血调和,一应备齐,就来刺刻。张先初时不觉得疼,只刺完第一只麒麟时,看看时间长了,醉意渐消,痛感全身遍布。张先自然英雄好汉,面不改色忍了。因要在细节处用针,夜里不敢行针,当夜纹了一半便回,次日再来匠人处继续。两日方成,耐看满背花秀,但见: 活灵活现,麒麟摇头摆尾;栩栩如生,火焰四散光明。一只踏云,双爪攀过肩头;一只飞扑,双目转过胸边。那一头斗戏肩胛,这一条玩耍腰臀。中间端正似怒吼,五只麒麟共点火。 众人见了,都来喝彩。后众人又起个诨名,唤作“呼敢炽”张先。张先大喜道:“见今有麒麟护体,正是江湖中人,也好有一身资本。”娄万林、蒋哉都来道喜,三人每日厮摩,谈天说地,较量武艺,五七日不曾相离。是日,娄万林就来与张先请辞,道:“小弟盘缠今已赚足,又听闻我兄武胡去处,要去齐州寻兄,特来告辞。”张先道:“我也曾听闻武胡大名,乃是京东西路有名的好汉,只是无缘拜会,兄弟此去替我拜会一遭也好。”两个说定,又请蒋哉来三人吃了送别酒席,张先又给娄万林十两纹银道:“愚兄些许薄礼,叫贤弟路上资费,务必收下,聊表兄弟之情。”娄万林推辞不过,只得收下。当日挥泪送别,不在话下。 不说娄万林去了甚处,张先自在青州任职,却说蒋哉日日都在街上圈地打把势。是日未牌时分,只见人烟辏集,市井喧哗。蒋哉就在此圈地使枪棒卖膏药,就耍了一回,便放下手了中枪棒,又使了一回拳。四下里喝采道:“好枪棒拳脚!”蒋哉闻言,拿起一个盘子来,口里开呵道:“小人远方来的人,投贵地特来就事。虽无惊人的本事,全靠恩官作成,远处夸称,近方卖弄。如要筋重膏,当下取赎;如不用膏药,可烦赐些银两铜钱,赍发咱家,休教空过了盘子。”那教头盘子掠了一遭,只零零碎碎出钱与他。蒋哉又道:“看官高抬贵手!”又掠了一遭,忽一人叫道:“教头,这五两白银权表薄意,休嫌轻微。”蒋哉得了这五两白银,托在手里,先看那人,六尺以上身材,二十四五年纪,白净面皮,三绺髭髯,一身富贵的行头。便收呵道:“难得这位恩官见赏,自家拜揖,愿求恩官高姓大名,使小人天下传扬。”那人答道:“小可姓倪名乾,只是本地商贾,量这些东西直得几多,不须致谢。”原来这倪乾是本城东市一家文玩骨董店掌柜,此人虽有结交好汉的名声,只是在生意场上名声极差,惯使些阴狠的毒计揶揄同行,因此在本地不受待见,都唤他铁算盘。亦有诗道: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