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子里的吼叫声,我听得很真切,而且我见过张青云,那就是张青云的声音。可现在,尸体都被送进烧尸炉了,为什么还会有吼叫声,难道张青云根本就没死? 不! 不可能! 舌头都咬掉了,怎么可能说话?不说张青云,那于邱的尸体上,都已经有尸斑,我检查过尸体,确实是死透了的。 我连退数步,一脸惊慌地盯着易刚:“主任,这是咋回事?炉子里怎么会有吼声,难道没死透?” “哪有什么吼声?” 易刚先是一怔,随后怒目圆瞪,死死盯着我:“别疑神疑鬼的,炉子里怎么会有吼声!” 啊? 我彻底懵了,炉子里,不就是张青云在怒吼吗? 为什么易刚告诉我,根本没有吼声? 还是说,炉子里的吼声,只有我听到了,易刚根本没听到? 又或是,他听到了,只是那吼声里,有关于他的事,为了避开我的追问,他故意说没听见? 静下心来,我突然意识到。 从他刚才那一怔的表情,能看出他是真没听到张青云的嘶吼! 张青云口中所说,他们几个干得那件破事,必然跟胡冬儿母亲那件事有关。 想必当年的事情,李昊强,于邱,易刚都参与了! 果然,易刚这老家伙,道貌岸然,彻头彻尾的老狐狸,跟于邱和李昊强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后在殡仪馆,得提防着点。 是否还有其他人,我不得而知。 就在我沉思时,易刚突然问道:“小毛啊,你刚刚说听到炉子里的嘶吼声,都吼了些什么?” 我咽了口口水,瞒下了张青云说的那件事:“主任,刚才炉子里有个人的声音,先是在嚷着放他出去,然后又嚷嚷着问咱们为什么要烧掉他!” “没了?” 我点头点头:“没了!” 为了确定易刚是否听到张青云的嘶吼,我一直盯着易刚的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不放过。 果然,听到我的回答,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至此,我也能肯定,刚才张青云的怒吼,易刚没听到! 直到张青云跟于邱的尸体烧完,烧尸房里都再也没有反常出现,等到我去捡完骨灰,易刚吩咐道:“行了,毛苏,捡完骨灰就回去休息!今儿第一天烧尸,就让你遇到这种邪尸!” “不过想想,也不是坏事,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一个人也能应付的过来!” 我赶忙答应,手上却没停下,接二连三地往骨灰盒子里捡骨头渣子:“好的,主任,等我拾掇完骨灰,就去休息!主任,时间不早了,还有十分钟就八点了,你还不走?” 捡完张青云跟于邱的骨灰,盖上骨灰盒,我一手拎着一个,就要往外走,刚来到子母煞藏着的房门口,我瞥了一眼屋里,正打算关灯离开,子母煞突然拦住了去路。 这是? 我很不解,从昨晚过后,子母煞对我没有恶意,之前更是帮我灭了两个鬼魂。 此刻竟然拦住我的去路,这是为什么? 一身红毛的子母煞,似乎也看出我的不解,伸出仅剩的手臂,指向九号烧尸炉的方向! 它一会儿指着我,一会儿指着九号烧尸炉。 连续好几次过后,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它是想让我回到九号烧尸炉去。我狐疑地盯着它:“你是要我回去?” 子母煞连连点头。 弄明白子母煞的意图,我愈发不解了。马上晚上八点了,殡仪馆不是一直都说,晚上八点前,完成所有工作,必须离开烧尸房吗? 为什么子母煞又要我回去? 难不成,易刚在后面,还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子母煞见我没有掉头回去的意思,又伸手指了指我的胸口,我摸了摸胸口,那里放着父亲给我的那道符! 这道符,是父亲咳着血画的! 画完符,父亲说的那番话,在我脑海里浮现。 石碾盘殡仪馆的风水地貌,曾是葬龙地,底下埋着帝王,时过境迁,帝王冢的风水早就败了。如今,这帝王冢还藏着些气运,父亲画的那道阵,是为了帮我汇聚气运! 难道说,易刚留在这不走,就是为了帝王冢的气运? 只要能汇聚这帝王冢的气运,遇事就能逢凶化吉!这是父亲告诉我的,等我成婚后,老毛家的担子,就该落到我头上了。 当初,父亲为了画出这道阵,强忍着咳血也要画完,为的就是帮我凝聚帝王冢的气运。这帝王冢里藏着的气运,肯定至关重要,否则父亲也不会那般拼命。 想到这儿,我思绪万千,总觉得父亲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就是为了让我得到帝王冢的气运,绝对不能让父亲的努力白费。 而且,之前我靠近九号烧尸炉的时候,胸口的符跟炉体上的纹路,产生了某种联系。 沉吟片刻,为了不让易刚生疑,我拿起房门背后的扫帚,不慌不忙地在过道里清扫起来。 “怎么还不走,跟你说了,捡完骨灰就回去休息!你他娘的是耳朵有问题,还是把老子的话听不进去?”易刚愤怒的声音在烧尸炉的过道里响起,听得出他非常愤怒。 似乎,我打搅了他很重要的事。 我努力控制情绪,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主任,原本下午已经打扫过了,又来了两具尸体,这里弄得有些乱!每天工作结束,烧尸房里必须打扫干净,不能留到第二天,这是咱车间的规定!” 易刚一时语塞,再次开口语气变得缓和了些,但也能听出,他话里藏着不耐烦:“行了行了,别打扫了!我一会离开的时候,帮你打扫了就是,不会扣你钱的!” 说完,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又看到我还在扫,愈发的不耐烦了:“给你说了不要管,不要管,我一会给你扫完就是!你他妈把老子说的话,当放屁吗?” 他越来越急,到最后粗口不断。 而我也能明白,越是如此,就越是说明,时间快要到了,老狐狸已经憋不住了。 我继续笑着回应:“主任,就这么点儿事,我哪敢劳烦您老人家,很快的,就几扫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