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汉皱起了眉头,眉宇间夹杂着怒气,眨眼便压了下去。 我看得很仔细,然后便打量这几个警察的职位,张大汉的肩章,一朵四角星花,外加一道杠,是个三级警司。 他摸出一盒华子,抽出一根递给老李头:“老李,来抽根烟,别这么大火气嘛,出来抬一次尸体,又不白跑。” “白跑,白跑我还搞个毛哦!” 老李头毫不客气的接过烟,张大汉赶忙上前点火。 做完这些,张大汉又给我递了根烟:“小兄弟刚来吧,抽根烟不?” 平日里,也会抽些,但没啥瘾儿,偶尔整两根玩玩。在外面,我从来不接,摇了摇头,连忙摆手:“谢谢,我不抽烟!” 后来我才知道,张大汉刚入职时,是个小警员,期间没少让老李头帮忙,干了好几年终于提了三级警司,但对老李头却没啥办法。 老李头握着烟猛吸了两口,像是精神了些,急不可耐地吼道:“搞快点,搞快点,两下弄了老子好回去睡瞌睡咯!” “行行行,你们两个,帮忙把尸体弄上去!” 老李头也像是反应过来了,朝我大声说道:“对了,小毛啊,这是临江派出所副所长张根生,我们都叫他张大汉,你虽然负责烧尸这一块,但总会有接触,大家互相混个脸熟!” 我微笑着,朝张根生行了个军礼:“警察叔叔好!” 这番举动,倒是让张大汉喜笑颜开,刚才被老李头数落,现在总算找回些面子。 说完,老李头又对张根生说道:“咱们殡仪馆新来的大学生,负责烧尸的,毛苏!” 相互介绍过后,算是认识了,但我没想到,张根生一点儿也不客气:“小毛啊,你过去帮帮忙,我这跟老李有点儿事!” 好嘞! 人家好歹也是个副所长,警衔是警司,老李头是老李头,我是我,可不能混为一谈,我赶紧过去帮忙,帮那两个警员抬尸体。 此时,尸体已经被盖上了遮尸布,正要装进裹尸袋里。 两个警员抬着尸体,却没人帮他们牵袋子,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放进去,其中一个警员看到我帮他们牵着袋子,微笑着说道:“小兄弟,多谢了!” “这有啥,举手之劳!” 尸体眼看就要装进袋子,一股奇怪的风吹来,让人觉得有些冷。怪风揭开了遮尸布,那名警员赶忙将遮尸布重新盖上。 由于我是蹲在地上给他们牵着裹尸袋,虽然警员盖得很及时,但我还是将里面的尸体看了个全,是个打扮时尚的女人,侧卧着的。浅棕色的大波浪卷发,猩红色的包臀裙,上身穿着件黑色的坎肩,一双腿洁白修长。 一只脚光着,一只脚上套着只红色的高跟鞋!看到高跟鞋,我立马想起殡仪馆门口那只。它们就是一双鞋,只是分家了。 难不成,这个女人死之前,来过殡仪馆? 不由得,我想起敲老李头门的场景,当时屋里有女人的娇喘声,不一会儿房门打开,走廊里又有高跟鞋的声音,所有的联系到一起,心中有了猜测。 无意间,我瞥了老李头一眼,正好看到他抓着两张百元大钞,抄进裤兜儿里,两人还在寒暄,根本没注意到我。 看破不说破的道理,我还是懂得! 我赶紧低头,等着两个警员将女尸装进裹尸袋,拉链被拉上后,那个警员再次冲我笑了笑:“小兄弟,多谢了啊,以后咱们合作的机会很多,有空常联系!” 我点了点头,面带微笑。 尸体装进裹尸袋,两个警察将她抬到停尸床上,这时老李头跟张大汉也寒暄的差不多了,我自告奋勇地推着停尸床朝殡仪馆的方向走。 身后,老李头还在抱怨:“楞个点银子,连消费都不够!” 老李头快步跟了上来,眯着眼问我:“屁娃儿还胆子大耶,第一天上班就来推尸体,还一点儿都不犯怵,殡仪馆好多年都没来烧尸匠和敛尸人了,能混个有编制的,更是少的可怜!之前有很多外聘的年轻人,干不到几天儿,就遭下跑球咯!” 眼看离殡仪馆越来越近,我回应道:“嘿嘿,人嘛,早晚都要死,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差别,我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干风水的,从小跟爹出去接生意,时间久了胆子也就肥了。对了,李叔,还记得门口那只高跟鞋不?” “记得,怎么了?” 老李头有些诧异,不知我为什么这么问。 我放缓脚步,等他跟上来,才悄声说道:“刚才有阵儿怪风吹起来,我看到那个尸体了,她一只脚光着,另一只脚穿着一只红色的高跟鞋,跟咱们看到的那只,一模一样!我怀疑门口那只鞋,就是这个女尸的。” “啥子安?怕不得哟!” 老李头很震惊,脚下的步子都停下了。 紧接着,他又急忙问道:“那个女的长啥样儿喃,穿啥子衣服,啥子裤儿?” 我把大致情况跟老李头说了,就继续往前走,只听他在身后叨叨:“怕个锤子,老子就是找个妹儿耍哈儿,又没杀人,虚个骆驼!” 听着这番话,我终于确定,当时老李头房里的女人,就是现在裹尸袋里的女人。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那个女人跟老李头完成交易,怎么又死在了殡仪馆外面,还扔了一只高跟鞋在门口。 想不清楚,我索性不再去想,推着停尸床朝守灵堂走。 殡仪馆不算大,灵堂只有八个,我推着女尸前往贤良堂,想着这女人这辈子失足,下辈子能做个贤良的女人。 等老李头跟上来,我俩将她放进冰棺里,插上电打开开关,转身锁上贤良堂的门,往宿舍走。 瑶瑶姐听到楼道里的走路声,从门缝儿里探出头来,轻声问道:“苏苏,啥情况啊?” “没啥,就死了个女人!” 我满不在乎地回应。 老李头则侧身进了我屋,抓起仅剩的啤酒就往肚子里灌,一边灌一边说:“小毛啊,今晚你去我屋睡,我喝的有点多了,就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