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高无庸出去,胤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和失望,接连几日都未曾踏入后院。 反倒是凉月从福晋生产那日回到毓秀院就抱病不出,对外宣称头风之症犯了,闭门谢客。 后院的女人纷纷猜测乌拉那拉两姐妹之间的龌龊只怕是坐实了的时候,胤禛的脚步踏进了凉月的毓秀院。 一直装病的凉月日日对着一盒子书信发呆,早就通过微雨那丫头的嘴传进了胤禛的耳朵。 毓秀院内,下人有条不紊,却无一人发出动静,都知道这些时日懿福晋头疼的厉害。 胤禛抬脚迈入室内,寂静无声的凉月坐在窗边,手中握着一封信,眼神留恋的看着信中所书写的内容,对于胤禛的到来毫无反应。 胤禛目光落在凉月手中的信上,那是他的笔迹。 “望尔珍重自身,勿为吾过分忧心。 待我归来日,必与你共赏明月,共饮清茶,共度余生。” 胤禛这一瞬间愧疚涌起,起初他内心的怀疑刚起,也曾试着找理由为凉月否定。 可向来多疑的他终究没能过得了心里的那道坎,直到高无庸拿出供词,他才疑心渐消。 他轻轻抽出信纸,握住她的手,凉月这才如梦初醒般抬头看向他,眼中有几分茫然和空洞。 “爷,您……怎么来了?” 凉月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好久不曾说过话一般。 胤禛心中一痛,他拉起凉月的手拇指下意识的摩擦着。 “为何称病不出?” 凉月目光落在胤禛的脸上,有些哀痛。 “原本妾身就说过等福晋生子,就将中馈移交正院,如今正是时候。 况且……爷疑心是我害福晋不是吗?” 凉月凄然一笑,将手从胤禛手中抽出,转身背对着胤禛。 胤禛一顿,唇角微抿,凝视着凉月的背影想要开口交代不必将中馈移交,可却被凉月打断。 “原本我以为我与爷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是命运的安排让我们相遇,彼此会成为彼此的救赎。 您就像我的一面镜子,看到您,仿佛看到过去那个不被重视,那个缺失父爱母爱的自己。 说句大不敬,嫡姐的身份地位在乌拉那拉府上比之太子亦是差不了多少。 嫡额娘的手段,让姨娘总是对我忽远忽近,阿玛眼中更是看不到我这个庶女存在。 您的处境与我何其相似,我承受过的痛,让我变得敏感多思,那么您呢? 我就在想,两个受伤的人,总要有一个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没有人爱,那就自爱,永远向阳而生,自我救赎,亲手将对方从黑暗拉进阳光。 不必渴求得不到的,只要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有活下去的勇气,有幸福的余生。 狠狠的回击给予我们痛苦的人,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你看,没有你们的爱,我们同样过的很好。 我们同样有一份你们永远也得不到,永远也不会被背弃的感情。 说到底与其说是爱您,不如说是我更爱自己,更想治愈自己曾经所受过的创伤。 您一直以来的信任,就是我向阳而生的动力。 为此,我将自己视为您的一部分,爱屋及乌做到极致。 可如今您的疑心让我恍然惊觉,或许您的想法与我是不一样的,一切的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您是皇子,有的是女子爱您,真心您向来不缺。 嫡姐身份高贵对您又全心全意,而我又凭什么敢和嫡姐相比!” 凉月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望向窗外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有这样的自以为是。” 凉月眼中泪水盈盈,泪珠滑过白皙的脸庞,脆弱、易碎、挣扎、痛苦。 胤禛心中一阵悸动,凉月的话仿佛是一根根针,刺痛了他的心,揭开了他心底最隐秘的痛。 他从未想过,凉月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对自己第一次有了自私和狭隘的认知。 他不得不承认凉月的气度绝非寻常女子所能相较,甚至连自己亦不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