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起来像兔子一样一蹦一蹦的,比自己高出半头,一脚踹过来有千斤之力,明明可以一刀将自己捅死,却掉头跑掉了。 这个人不就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好侄子三虎吗? 赵梦麟的心怦怦怦狂跳不止,脸色由红转青,又倏地变得煞白。 这头驴货乌漆麻黑摸到熊经略房顶上,究竟是想干什么?他的那个同伙又是谁? 熊廷弼突然问道:"梦麟,你在想什么?" 赵梦麟猛地惊醒,"要是再年轻个七八岁,我肯定不会让那两个贼人跑脱。" "你今年贵庚?" "四十二了。" 熊廷弼意味深长一笑,"是啊,到底是岁月不饶人啊。谁不知你榆林赵梦麟,当年可是单枪匹马追杀百十个蒙古鞑子,还能全身而退。" 赵梦麟闻言,心中更加慌乱,低着头,一声也不言语。 熊廷弼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必太过自责,这并非你的过错。如今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那两人的身份和目的。你不用着急回抚顺了,先留下来查查这件事,有眉目了赶紧报告我。” 赵梦麟连连点头,"是!末将知道了。" 他走出经略衙门,没带一个随从,骑上马,信步而行,走了很远,突然拐了一个弯,猛地一甩马鞭,望着巡抚衙门疾驰而去。 赵梦麟快马加鞭赶到巡抚衙门,门口的守卫都认得他是赵游击的叔父抚顺关副总兵赵梦麟,伍长赶忙上前行礼。 赵梦麟急切地问道:"袁巡抚在吗?" 伍长答道:"刚刚走了。" "去哪了?" "不知道。" 赵梦麟怅然若失,失魂落魄地望。 赵率教屡次在他跟前抱怨,说跟着袁崇焕太丢人,想调到抚顺关去,还说罗一贯、祖大寿、何可纲也想走,尤其是罗一贯,对袁崇焕尤其不满,几次扬言要杀了袁崇焕。 赵梦麟喝斥道:"你给老子消停点。咱爷俩就是当兵吃粮的,文官的花花肠子不是咱们能够整明白的。" 现在回想起来,罗一贯身高八尺,体壮如牛,昨夜那个一瘸一拐的的坏怂,肯定就是他,三虎与他好得穿一条裤子,被他拉下水有什么奇怪的? 赵梦麟几乎敢断定,自己的猜测绝对错不了。 自己家的侄子,从小带到大的,虽然天黑还蒙着面,那背影,那身手,绝对不会认错。尤其那当胸一记飞腿,不是那货是谁? 赵梦麟彻底犯了难。 究竟该不该向熊经略坦白交代啊?不坦白会怎么样?坦白又会怎么样? 袁崇焕是太子跟前的红人,那头驴货已经跟着他出去了,万一犯浑搞出事情来,那可是天大的事! 赵梦麟逡巡再三,终于硬着头皮走进了经略衙门。 熊廷弼云淡风轻道:"梦麟,坐。" "经略,我………" "来,上好的武夷茶,先喝一杯润润嗓子。" 赵梦麟喝了一杯又一杯茶,最终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 袁崇焕放在历史的长河中并不算出色,但他身处的是一个行将崩溃的末世,在一群混子中,他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孤勇者。 一个岭南蛮子,穿越江南江北河南河北,万里迢迢跑到关外去送死,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傻很天真的事。 饱受诟病的关宁锦防线将后金挡在关外二十年,这本身就是不世之功。 赫图阿拉城外三里。 "吁………" 袁崇焕勒住了马,身后跟着四骑,分别是辽东巡抚亲军营四大金刚——游击罗一贯、都司赵率教、守备祖大寿、守备何可纲。 这一次,前来迎接的除了范文程之外,还有皇太极十二岁的儿子豪格。 一见到袁崇焕,范文程便踩着碎步小跑过来,满脸谄媚地说道: "袁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袁公见谅,四贝勒本来是要来亲迎的,谁知不小心摔了脚……" 袁崇焕坐在马背上,俯视着范文程,"不碍事吧?" "还好,还好,袁公不必挂心。" 豪格跑过来牵着袁崇焕的马。 袁崇焕问:"这位是?" 范文程赔着笑:"这是四贝勒膝下长公子。" "怎么能让长公子牵马呢?这可如何使得?" "袁公乃四贝勒至交,这也是四贝勒一片至诚之心,袁公幸勿辞。" 袁崇焕翻身下马,笑着摸了摸豪格的脑袋,“小贝勒真是一表人才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来风范不在四贝勒之下” 然后,他转头看向范文程,“既然四贝勒有伤在身,那我们就直接去拜见大汗吧。” 一行人进入赫图阿拉城,来到努尔哈赤的大殿。 罗一贯、赵率教、祖大寿、何可纲被留在了外面。 只有袁崇焕一人被允许进去。 努尔哈赤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上,左侧坐着代善、莾古尔泰,右侧坐着额亦都、扈尔汗。 见袁崇焕走了进来,努尔哈赤向代善丢了一个眼色,代善忙站起身来,迎着袁崇焕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