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给那些举子挑选科举参考文章之时,她这才注意到,原来大雍科举考试的,都是诸如诗词,书法(字迹规范),圣人之言的阐述理解,以及经学研究。 这是在为国纳才吗? 这不是在招国学老师吗? 单单会背个书,说几句诗人之言,再做首诗,便能成为治理一方的地方父母官? 那他们到了任上,该如何治理一方? 雍帝听了钟宁的解释,也不禁默然。 但科举殿试,关乎朝廷纳才取贤,绝不能如此懈怠。 所以钟宁的提议,被否决了! 但上有对策,下有应策。 钟宁直言道,殿试之时可针对文章进行打分(最高十分),但此外再增加一个面试分(一到三分)。 比如你的文章做得不好,只得了六分,但如果你面试很好,又增加两分,那你就是八分。 为了以示公平,面试这个环节,采用随机抢答制,设定十个问题,谁抢到算谁! 提问的内容,自然是涉及各地民生。 “为何非要增加此项?”雍帝仍有不解。 钟宁则解释道:“父皇,我们所纳之才,是治理地方的父母官,不是一心只有圣人言的书呆子。” “他们被下到地方之后,所要面对的是一方百姓,民间之事多有繁复,如果不能做到随机应变,贴合当下,安抚百姓,那他如何才能为民请命?又如何能够治理一方?” “父皇,你也不想为国纳才,纳到最后,只剩下一批不通俗务,只知读书识文的无能县官吧?” 雍帝:........ 雍帝沉默片刻,随后又道:“后果当真如此严重?” 不怪雍帝怀疑,实在是因为前些年一直都是这么来的,也没听说下面有县官出现此等情况。 钟宁知道,皇帝常年待在皇宫,大多消息都是从那些大臣身上得来,便是有黑龙卫,也只是为了帮他驾驭百官。 并没有说会深入底层,了解下面的县城诸事。 山高皇帝远,这句话从来不是一句虚言! “父皇也知道,儿臣出身微寒,见识过不少底层诸事,据儿臣所知,儿臣所在的丰城县,那位当家县令,便是花银子买来的官!” “可见底层卖官贩爵已成常态,不止是县官,还有一众县尉衙役,只要你有钱,什么买不到?” “而许多从科举走向地方的新兴地方官,在进入地方之后,要么是能力不足,无法管辖一方,只以捞油水,压榨百姓为重。” “要么则是屈服于地方势力,为金钱所迷,针对地方上所辖之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很多人来说,当官就是为了捞钱!” “这样的官员,真就是父皇想要的么?” 听到这里,雍帝已然是勃然大怒,卖官贩爵,贪赃枉法,压榨百姓......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竟从未听闻。 那些朝臣递过来的折子中,大多是风平浪静,海晏河清,大雍一片盛世繁华,可谁知,这繁华之下,竟是如此模样? “昭华,你所言可是为真?”雍帝忍着怒气,再次问道。 钟宁拱手回道:“是真是假,父皇只需派人乔装打扮,深入底层,调查一番便可知晓!” 雍帝闭了闭眼,重重呼出一口气,仿佛唯有如此,便能将胸口郁气尽数而出。 “你所说之事,朕会考虑!” “但你可想好了,如果闻人烨此次夺得头魁,你与顾明哲的婚约,只怕要重新估量!” “朕已答应他,只要他入得前三甲,便给他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 “儿臣知道!多谢父皇告知!”钟宁淡淡回应,随即行礼告退。 好巧不巧,公主府门前,闻人烨已在此等候多时! 他这回贸然前来,一是想办法与钟宁搭上话,拉近关系,方便他后续攻略,二则是,要试探那位黑龙卫主司祁钰,到底是不是就藏在公主府之中。 昨夜,他遭遇暗杀! 来人正是黑龙卫主司祁钰。 虽然不知对方为何会暗杀自己,但闻人烨大概猜到,应该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两人于昨夜刀光剑影,招招见血,祁钰不愧是黑龙卫主司,虽是八品,但功力直逼九品。 比他这个靠系统升级上来的伪八品要扎实得多。 若非关键之时他购买了商城中能够伤人于无形,一沾必死的暗器,只怕他还无法成功脱身。 只是他也没想到,哪怕是中了系统的暗器,这位祁主司竟还能以最后的力量逃之夭夭。 没能亲眼看到他死在自己面前,真是不甘心! 闻人烨眸子中闪过一丝阴霾,敢来暗算他,就别想活着归来,从今往后,见一次,他杀一次。。 不,不对,中了系统的暗器,祁钰必死无疑。 闻人烨垂身站在公主府门口,神色变了又变,但在外人看来,这位闻人公子,不过是想借会元之名,攀附上昭华公主。 救驾之事,关乎皇室声誉,不好对外明言,但宫中及朝中大臣还是清楚的。 所以在此次科举之时,原本有想要替换他试卷的考官,也在得知此事之后,当即又给换了回去。 不得不说,有了救驾这个背景支撑,闻人烨免去了被替考的命运。 在看到公主府的马车归来之时,闻人烨眸光微亮,极快地隐去了眸子中的屈辱,恭敬有礼地迎了上来。 “草民,见过殿下!”闻人烨上前两步,对着钟宁行了一礼,复又道:“草民今日心中欢喜,想要与殿下分享,故而冒昧前来,望殿下勿怪!” 听到这个声音,钟宁眸子中闪过一丝杀意。 虽然知道此事是祁钰试探在前,被重伤在后,可以说是他自找的。 可闻人烨行刺方平,重伤祁钰,现在又力压顾明哲,在得知自己是会元之后,当即来到她面前寻找存在感。 钟宁还是险些没能忍住怒火,想要直接将人给收服。 但又想到自己曾答应过陆行州,要等他一年,钟宁这才压下了怒火,既是不能直接剥夺,那就先行压制。 随即,钟宁换上温润的笑意,淡声回道: “闻人公子客气了,你救了父皇,便是我大雍功臣,本宫自然要奉为上宾,请!”钟宁玉手前倾,做出请进的姿势,闻人烨顿时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