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马车驶入宫中。 钟宁一进宫殿,便见到雍帝和太后一起,高座上位,安王悠闲地站于一侧,此时三人正满面怒火地盯着她。 “昭华,见过父皇,见过太后….” 钟宁恭敬一礼,未等上面说免便直接站起身来。 太后被她这自顾自的性子给气得阴阳怪气:“皇帝,你这个私生女的礼仪还有待规训,长辈还未叫起便径直起身,当真是没教养!” 雍帝阴沉着脸望向下方,自动忽略了太后的阴阳,直接问道:“昭华,朕问你,这个《大雍周报》可是你的手笔?” 雍帝扬起手中的报纸,语气不善。 “回父皇,确实是儿臣的手笔!” “那这么说,宫外那些包围了三司,围堵在皇宫门口的百姓,也是你煽动的了?” 钟宁淡淡抬头,直言不讳:“倒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任何一个正常人见到如此不公之事,都会挺身而出。” “他们不是被儿臣所鼓动,而是被自己内心的良知所鼓动,天道不仁,朝廷不公,他们自是要为亡者讨回一个公道!” “父皇也不必担心,只要父皇能按律法处置安王,及芳园中所涉及的一众朝臣,百姓们自然会退去。” 钟宁话音刚落,就见安王掀袍跪在地上,哭得好不可怜:“皇兄,母后,这芳园早年间便被儿臣交给了世子管理,多年来儿臣实不知,这芳园竟变成了如此阴晦之地。” “儿臣悔啊,悔不该当初放纵那个逆子管理芳园,谁曾想那个逆子竟然会为了赚钱做出如此丧尽天良这事。” “皇兄,母后,儿臣愿意补偿亡者及所有无辜被拐卖来的所有孩子,只求皇兄能网开一面,饶那个逆子一命!” 安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抢先一步将此事定格在都是因为世子慕容琛太想赚钱,才会走了歪路。 他将所有罪责都推到自家儿子身上,无非是因为慕容琛如今已经没了传承后代的价值。 牺牲他一个,保全整个安王府,实在是一笔划得来的买卖。 不得不说,安王的算盘打得很好。 可钟宁却忍不了,她冷笑一声,这才道: “安王叔真不愧是玩弄政治的一把好手,生生把安王府拉拢朝臣,意图谋反的罪名,直接转变成是世子太想赚钱,一时走岔了路。” “昭华公主,本王知道,对于芳园之事你很不满,可琛儿已经受到了教训,还望公主网开一面!”安王举着袖子,擦了擦眼泪,红着眼说道。 钟宁抬起头,对着上方雍帝,目光冰冷:“父皇也这般认为吗?” 雍帝默了默,安王于他有救命之恩。 当年他在御花园读书,宫人上了一盘点心,他正准备吃之时,幸好安王来了,安王从小便喜欢抢他的东西,看到他的点心,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没想到,那点心有毒,安王险些身死。 原本还有议储可能性的安王因此再无进位良机,反倒落了一身的病。 就连膝下目前也只有慕容琛这一个儿子。 可就连这个儿子,如今也被他闺女给废了。 雍帝还在沉思,一旁的太后率先开口道:“皇帝,莫要忘了你当初是因为安王才活下来的…..” 雍帝沉默不语,只是眉宇间多了几丝烦躁。 钟宁挑了挑眉,没成想里面还有这一层原因,她瞥了一眼安王,正好安王也看过来,那目光好像是在说,你做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反正皇兄也不可能会杀我! 钟宁眼神冷了冷,直接道:“父皇,儿臣请问!” 雍帝坐直了身子,“讲!” “今日儿臣代那些被抛弃井中的无辜生命,代那些被刑拘在地牢里打得半死的孩子,代所有被安王强行要求以色侍人的姑娘们,问上一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到底是不是一句虚言?” “若不是虚言,安王府残杀三十七条人命,刑拘二十三人,又强迫几十他孩子卖身求存,拐卖人口,毁灭家庭,儿臣请求,撤消安王封号,诛杀安王及世子慕容琛,所有涉事朝臣按照所犯情节严重大小进行处置,轻则降职免官,重则发配西北苦寒之地,终身不得回京,子孙三代不得科举!” “若是虚言,那今日就当儿臣没问,朝廷既是给不了受害者公道,那就不要怪儿臣亲自出手,杀绝整个安王府,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你,你放肆!”安王呆愣当场,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在原地,她什么意思?难道她是在说无论今日皇帝是不是查办此案,他安王府都要遭此灭顶之灾? 她只是一个小公主,凭什么? 而太后则是对着钟宁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一品王爷下手?” “就算是安王府做错了事,出些银两安慰安慰也就罢了,你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 “那些人,不过是平民之子,哪里用得着当朝亲王偿命?当真是山沟里出来的东西,不知一点好歹!” “皇帝,今日你若不罚她,哀家就此绝食,让天下人看看,你这个皇帝是何等不孝?” 雍帝听罢此言,没有丝毫反应。 说实话,他也被钟宁突如其来的发言给震惊到了。 雍帝手指不断摩挲着手中的翠十八子,脸色被气得青红交加。 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是公然指责他,包庇不公! 雍帝面色不善,声音沉沉,“你可知,安王于朕有救命之恩?” “刚刚知道,可那又如何?便是他曾救过父皇,便能抹去他害死三十七条人命的罪过吗?” “怎么?难道父皇的命是命,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 钟宁语出讥讽,雍帝被堵得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望向钟宁的目光更加不悦。 “那些贱民如何敢与当朝天子相提并论?”太后突然出声,声音尖细异常,“那些孩子不过是寻常之人,你居然敢将那些人与当朝天子相比,实在可恶!” “太后可知,那些孩子都是良家子,他们是被安王派人拐卖而来,用来伺候和拉拢那些朝中大臣?”钟宁转而问道。 “那又如何?能得安王府照顾,是他们的荣幸,能伺候朝中大臣,是他们毕生修来之德!” 钟宁被气笑了,声音颤抖地厉害,“原来太后,竟也喜欢这一口,孙臣一向最是孝顺,怎能不满足太后之愿?” 太后不明所以,“你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