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辽东战事到底是胜还是败!
隆庆三年终于来了。
正旦这天,文武百官们破例早早起床。
子夜就起身,洗漱穿戴,聚集在午门,就跟以前的大朝会一样。
前十五日,西苑传出令旨,隆庆三年正旦举行大早朝,所有在京有资格朝阙的官员们,准时上朝。
然后从正旦早朝开始,拉开万寿节序幕,一直到正月二十三日隆庆帝寿诞正日子,达到高潮,最后延续到正月结束。
满朝文武,纷纷开始上表,祝贺皇上万寿,然后必须要称颂太子的纯孝。
这对父子,父慈子孝啊!
百官们顶着寒风,瑟瑟发抖地排着队验牌入午门。
这大冷天的,穿再厚的棉衣,围再名贵的貂皮,也挡不住如刀似剑的北风。
进了午门,有朝房的闪进朝房,没朝房的苦逼找个背风的地方,恨不得全身缩成一团,跺着脚跟同僚们说着话,熬着时间。
对于终于能见到半年没见一面的皇上,大部分臣工们毫无念想,只有少数人心里蠢蠢欲动。
「臬元兄,你们大理院年终奖发了什麽?」
「富国银行十二两银票,六大商号十两银子的购物劵。」
嘶——!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声,幸好天寒地冻,要不然大家非被凉气给冻着不可。
「你们大理院可真牛,年终奖发这麽多!」
「呵呵,全仗太子殿下的英明,再就是托户部高尚书的福!」
臬元兄裂开嘴,矜持地说道。
「人家现在是两院,跟都察院并肩齐。大理卿听说今年开春就擢升正二品,跟中丞同品阶,真正的司寇!」
「啧啧,臬元兄散馆后分拣到大理寺,终于熬出头了。」
「是啊,臬元兄运气好,早早就进了大理院,再熬两年,外放出去做个按察使,也是一方地方大员了。
唉,大理院现在再想进,就难了!」
「为什麽?」
「光禄寺那边颂布的新官制条例,大理院以及地方按察司,必须精通律学,在南北国子监律学院研修过。」
「还有这要求!规矩又变了,唉,我等目不暇接,疲于应付啊。」
大理院的臬元兄咳嗽一声,故意问道:「诸位仁兄,你们衙门发了什麽?」
「我们翰林院发了根毛!」
「我们六科发了个锤子!」
「我们通政使司发了个鸡儿!」
周围响起一片抱怨声。
「唉,人比人,气死个人。」
这时,有位官员悄无声息地凑过来,跟大家说道:「听说五寺至少都发了十五两银子的汇票,十五两银子的购物券。
顺天府更猛,十八两银子的汇票,十六两银子的购物劵。」
说完又飘然离去,留下一圈羡慕嫉妒恨!
「不行,开春了我要申请调到顺天府去,我好歹在子和公(刘应节)理政山西时,在他手下做过。
再在六科待下去,早晚不是饿死,就是羡慕死。」
「翰林院也不能再待了,清贵,清贵你妈个锤子啊!」
唉!现在朝廷不养闲人,干实事的津贴丶奖金要高出一大截,羡慕嫉妒恨啊!
在另一圈,一群人围着高拱,纷纷拱手道:「新郑公,托你的福,今天我们衙门可算过了个肥年,上上下下,终于没人在背后戳我这个主官的脊梁骨了。」
高拱高兴地大胡子一翘一翘的,「哈哈,谢老夫干什麽,要谢就谢太子英明!」
众人看着他,想着隆庆元年年底和隆庆二年年初时,高大胡子一副狼狈样,恨不得拿把大砍刀去通州拦路打劫,好抢些银子回来。
那有今日这等意气风发。
而且那时跟太子殿下也是暗地里置气,跟不服输的斗鸡一样,那像今日里,一口一个「太子英明!」
「新郑公,听说朝廷要铸银圆了?」有官员问道。
「银圆?什麽玩意?」
马上有人好奇地打听着。
「十二月,太子在西苑太极殿召开了隆庆二年大明经济总结大会,有四位阁老,我们户部丶少府监丶太府监丶南京户部以及三十六家工商转运社代表参加。
其中有工商社代表提出,现在市面银两流通越来越普及,但是银两品质参差不齐,甚至有掺铅假银,坑害百姓和商家。
经过锦衣卫镇抚司严厉打击,狠杀了一批人后,掺铅假银几乎绝迹,但有些黑心商家,用质地不纯的劣质银两,继续坑害百姓和商家。
于是提出建议,朝廷援铜钱例,统一铸造银圆,以减少害民不法事。」
「是不是如大食丶西秦那边的银圆?」
「对的,议定后,西苑叫我们户部拟个章程出来,就是叫宝泉局全权铸币,用开平那边铸造的水力冲压机,再加上能工巧匠们铸刻的母版,冲压而成。第一批一千枚银圆出来了,挺好看的,已经送去西苑。」
「高公,十二月定得章程,这麽快银圆就出来了?」
「西苑做事,雷厉风行,快着呢!」
高拱解释道:「这是第一版银圆,还未定样。此事西苑和户部早就有商议,只是拿到十二月的大会上商议,正式定下。很多东西,早就再准备了,所以很快。」
还有一人问道:「高公,清丈田地的事情还在进行吗?怎麽没听到下文了?」
高拱眼睛一睁,「当然还在进行!先是山西三镇,后来是九边,接着是辽东丶京畿丶山西和陕西,一直在推进着。
此事剧繁复杂,涉及到地方诸多人,一步步来。宁可慢,不可出错。」
这一圈人的中心是高拱,另一间朝房里的中心是沈鲤。
他一脸的慷慨激昂,对围站在周围的翰林同僚们说道:「北伐南征,打了四个月,打出什麽结果,天下不知!
督理处十一月发了份公文,说是辽东大捷,大败图们汗,击退其来犯。怎麽个大捷,没了下文。」
有人在旁边说:「说是着辽东地方清点战果,只是连下大雪,天寒地冻,清点起来非常困难。据说督理处和兵部派去勘查的官吏,差点被冻死在路上。」
沈鲤不屑道:「荒谬!真是荒谬!全是托词,只要有心去做事,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能把事情办好!西苑一党,号称天下能臣干吏聚集,怎麽一个清点战果的小事,就做不好?」
旁边有人看着他身上厚厚的棉袄,披着的貂皮,围着的狐脖,有些无语。
你出门参加早朝都穿得这麽严实,还好意思说别人清点小事做不好。
辽东比京城还要冷!
只是这些话藏在心里,不好说出来,说出来会影响同僚之间的感情。
沈鲤继续慷慨地说道:「待会朝会,我要好好问问,这北伐南徵到底打成什麽样子?该不会有什麽猫腻藏着掖着,不敢让天下人知道!」
「什麽猫腻?」
有人故意问道。
「打了败仗,不敢让天下人知道!」沈鲤高声说道。
周围一片寂静。
王遴坐在一旁,看着站在那里宛如一棵青松的沈鲤,捋着胡须欣慰地点头。
沉寂了一会,突然有人说道:「好像是净鞭抽响了,出去列队了。」
大家一窝蜂地冲出朝房,只剩下沈鲤丶王遴等孤零零三五个人。
左右两班站好,乐声响起,隆庆帝坐着步辇从侧方进来,群臣纷纷把目光投在他身上。
半年不见,隆庆帝的脸色白中发青,以前的圆脸变成长削脸,颧骨微显。
果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还是刮骨刀!
下了步辇,隆庆帝在两位内侍的搀扶下,缓缓沿着台阶往丹墀走,步履飘浮。
朱翊钧站在御座下一级的台阶,对着隆庆帝拱手。
隆庆帝笑着对他点点头,终于走上了丹墀顶层,在御座上坐下!
三声净鞭再次响起,官员唱赞,两班文武上前行礼。
行礼完毕,就是早朝。
几位官员装模作样地上前启奏事情,都是些礼仪上的事情,比如何日祭祀天坛,何日祭祀太庙
沈鲤抓到间隙,大声道:「臣有事启奏!」
说完,抢在一位目瞪口呆的鸿胪寺官员前面,走出队列,来到丹墀跟前,跪下大声道:「臣有事启奏!臣要代天下人咨问,辽东战事打了半年,到底是胜还是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