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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父与子(1 / 1)

第27章父与子

朱翊钧在繁华的南市里闲逛。

这里商铺林立,货品琳琅满目。

各地的特产,皮草丶药材丶牛肉乾丶珍珠丶瓷器丶陶器丶琉璃丶茶叶丶丝绸丶棉布丶白糖丶烈酒丶香料.

几乎是一条街巷就是一类产品。

朱翊钧一家一家地看着,问产地,问价格,问销量。

有些店铺夥计被问得烦了,不愿意回答。

冯保摆摆手,上去一个东厂番子,亮了一下腰牌,吓得店铺夥计把掌柜的都请来。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跟文长先生说一声,统筹处成立一个商业调查科,招募些人手,先从南市入手,把这里各种货品的价格丶产地丶销量统计起来。

然后再从通州码头入手,从南来北往的商旅行人那里,打听各地的行情。到后面,再在东南西北中设立分站,收集当地的行情,用驿传急铺传回京里来。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各地的行情变化。你先把我这意思传过去,请文长先生拟个章程,等明后天我再跟他们细议。」

「是。」

做世子就是好!

有了好想法,只管吩咐下去,有能人大才帮忙完善细节,自己只管检查,有没有执行到位。

「对了,再去问问,我给胡宗宪写的亲笔信,送到了?」

「回世子的话,按照行程,明后天应该到了。」

转了一个多时辰,转到一家道观门前。

嘉靖帝秉政三十多年,崇道抑佛,道观生意好得不了。

佛祖跟佛门弟子却穷得吃土。

这家长春道观香火鼎盛,进进出出的香客络绎不绝,人头拥挤。

观前空地里,数十个小贩卖着各种东西,有小吃,也有小玩意。

朱翊钧一眼就看到一个小贩在卖竹子为骨丶竹纸蒙皮的仙鹤。

跟一只鸽子差不多大小,笔墨添画,栩栩如生,用绳子吊在长杆上,风一吹,半张开的双翅微微扇动,翩翩起舞。

买!

朱翊钧买下两只后递给冯保。

「马上叫人送回西苑,就说是我送给皇爷爷的。挂着殿前屋檐上,肯定好看的。」

「是!世子送的,皇爷肯定喜欢。」

朱翊钧回到裕王府,进到前堂,看到父王朱载坖正在召开王府幕僚会议。

陈以勤丶殷士儋和张居正等王府侍讲都在。

朱翊钧上前行礼拜见,朱载坖没叫起,反而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去严府干什麽?嫌我们裕王府被严家父子欺负得还不够吗?」

「父王,儿子是奉皇爷爷旨意,去看望严阁老。」朱翊钧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答道。

嘉靖帝就是朱载坖的死穴,听到朱翊钧是奉父皇之命去的,吓得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我又闯祸了?

又惹父皇不开心了?

「伱你.你怎麽不早说啊!」朱载坖指着朱翊钧问道,反倒有责备他不早点通报情况的意思。

「父王,皇爷爷特意交代,叫我去严府看望一下严阁老,说两句话,不要声张,尤其是不要打着奉旨的旗号去。」

朱载坖懵了,「父皇是什麽意思?」

朱翊钧答道:「儿臣不知道,要不父王问问皇爷爷吧。」

朱载坖被噎得哑口无言,不知所措。

我要是敢去问,还会坐在这里!

陈以勤丶殷士儋和张居正等人看在眼里,知道裕王爷又一次完败。

斗不过老子,连儿子都斗不过,悲哀啊!

张居正开口道:「王爷,还是让世子殿下起身说话吧。」

陈以勤丶殷士儋神情复杂地看着朱翊钧,张居正的话提醒了他俩,连忙开口道:「对,对,王爷,还是请世子殿下起身说话吧。」

朱载坖看了自己的这个独子兼长子,隐隐感觉到,这个号似乎练废了,脱离掌控了。

嗯,以后多跟侧嫔李氏她们亲近,再多开几个新号出来。

「起身,坐。」

朱载坖顺势说了一句,然后又问道:「你知不知道嘉靖三十六年,严世蕃羞辱本王的事?」

「回父王的话,那时儿子年幼,不清楚。只是后来听人说起过,说是严世蕃暗使户部扣发我裕王府的俸禄,搞得王府上下,连年都过不下去了。

最后父王无奈,东拼西借,凑了两千两银子,送给严世蕃,他才让户部拨发了王府俸禄。」

朱载坖恨恨地拍着椅子扶手,「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

你知道是奇耻大辱,那就想法弄死严世蕃啊!

怎麽,奇耻大辱好几年,还是奈何不了严世蕃,还是靠我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才扳倒了严世蕃。

人家一倒台,你就张牙舞爪了,旁人看了,指不定怎麽笑话你!

「父王要是觉得心中那口气不顺,可以叫人弹劾严世蕃。儿子听说他从流配的雷州逃回江西原籍,逍遥快活。正好可以弹劾。」

弹劾严世蕃?

听到朱翊钧的这个建议,朱载坖迟疑了。

很简单,正式弹劾严家父子,会承担正治风险的。

朱载坖在过去那些年,被波诡云谲的朝争搞怕了。

去年浙江稻改桑,严党搞得不可收拾,连胡宗宪都甩脸不愿帮手,高拱丶陈以勤丶殷士儋纷纷进言,说是倒严的天赐良机,冲鸭!

朱载坖被说得脑子一热,说冲就冲了进去,结果差点被严世蕃拉着同归于尽,吓得好一段时间都睡不好觉。

看到父王迟疑的神态,朱翊钧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

弹劾有风险,派人去严府闹事打脸却没有风险,还能出口恶气。

真是太小家子气!

毫无政治智慧。

朱翊钧说道:「父王,王管事去严府闹事,却是不可取。」

朱载坖脸色微微一红,强打精神,喝问道:「如何不可取?」

「王管事去严府闹事,旁人看到了,肯定会问原因,结果裕王府往年丑事被人翻出来,我们王府又丢一次脸。风声传到西苑去,皇爷爷知道了,肯定不开心。

严世蕃欺凌裕王府,事情又一次闹开来,丢脸的是父王,打脸的却是皇爷爷。」

陈以勤和殷士儋脸色一正,是这个道理。

看到两位深受信任的侍讲老师的神情,朱载坖也懵了。

我又闯祸了?

又惹父皇生气了?

连忙挥手叫朱翊钧退下,他好跟陈以勤丶殷士儋和张居正商议补救措施。

张居正洞幽烛微,知道这场由王府内院妇人掀起来的,别有用心的风波,以朱翊钧完胜告终。

去拜见王妃陈氏的路上,朱翊钧轻声对冯保交代:「找个由头,把王管事抓进诏狱里去。好好查一查,这个混蛋一看就不是好货,肯定一屁股屎。

敢叫我一时不痛快,我叫他一世不痛快。」

「是。」

冯保连忙应道。

不愧是皇爷的好圣孙,连睚眦必报都学得一模一样。

是夜,在仁寿宫殿中道坛上静修打坐的嘉靖帝突然惊醒。

「李芳,外面下雨了?」

「皇爷,外面动风了,可能会下雨。」

「去把钧儿送给朕的那两只仙鹤收进屋里来,不要叫雨淋坏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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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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