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也躺下试试。虽是枯草,甚是舒坦。歇息好了,才有气力查案。”苏篱试探道。 孟修云竟真躺下了。 他盯着天上的星辰,苏篱悄悄歪过头去,盯着他。 他鼻子高挺,下颌线分外分明,嘴角微勾,也很好看。那股隐隐的清冽木质香,更是极衬此情此景。 就是眉眼,只看着侧面,也能想象出,眉心一定是皱着的。 有些想伸手抚平。 苏篱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她扭过头来,瞪着夜幕,好教自己清醒些。 自己同孟修云,完全不同之人,如今只是短暂相遇。 先前还避之不及,眼下竟有些上赶着。苏篱叹了口气,少想些,保住命,报仇,才是正事。眼下无旁人在场,无需那般避嫌,但也该止步于此。 此刻心安,便够了。 思及此处,苏篱方暗下去的眸色,又亮了起来。 今夜星辰甚明,云开雾散,银河流转。山涧里头偶有鱼儿跃起,溅起些许水声。鸟雀啼鸣,衬得周遭更静。 二人心有戚戚,都未出声。似是不想打破难得的静谧与安逸。 良久,孟修云似是回复了气力,他缓缓将孟安之事简单介绍了一二。 “我信孟夫子所言。”苏篱一激动,坐起了身,“也许夫子有难言之隐。” “便等陆谦查证完,莫急。”孟修云也起了身。 翌日傍晚,上山查探的弟子回来了。孟堂主和陆谦派人请了孟修云。 同样的天气,同样的时辰,同样的人。教人生出几分恍惚,便是昨日到今日,时光未曾流转。几人只是强压着心头的焦躁,饮了杯茶而已。 “回堂主,这是弟子们在山上发现的。”厅内的弟子端着木质托盘,上头小心呈着山上发现的物证,还有孟安帐篷中搜来的衣袍,装药的小木盒。 孟修云三人一一验过,东坡安置机心的山壁内外发现的衣袍布料,确实同孟安那搜到的衣袍是一样的,且剐蹭的痕迹也能对得上。 “弟子们试过了,陆家武力甚高的弟子,从营地,到东坡,转去北坡,再回到营地,一路不停歇,一夜也不够。”回话的是陆谦手底下得力的弟子。 就剩那小木盒。陆谦派人唤了沈明哲来。 “这可是你给孟安孟夫子的?”陆谦递了那精巧的小木盒给沈明哲。 沈明哲只瞥了一眼:“就是这个。你们去搜了?他承认了?我就说没撒谎。” 见厅内三人沉默不语,沈明哲面上有些慌乱:“你们究竟查没查?北坡之事确实与我无关!他同我说让我去东坡,东坡没出事,你们赶紧放了我。” “放不放你,什么时候放,还需商议。就算北坡之事真与你无关,你也免不了罚。”陆谦看他这样子,心里就来气,居然妄想全身而退。此子内里坏透,没什么救了。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弟子将沈明哲带走了。他又派人请了孟安来。 “昨日所言,我们已一一查证。此番你虽未真正伤了弟子,但你向沈明哲透露了机关难度,且收受贿赂,就算能免去皮肉之苦,往后恐也不能再任教。”陆谦语气沉重,他沉吟片刻,“若你能交代清楚,回灵丹的去向,兴许我们能斟酌一二。” 孟安听了这话,闭上眼,面露不忍之色。良久,他睁眼缓缓道:“都是老夫自己所选,便要承担后果。怎么罚你们定。只是眼下是否可以放了老夫?” 陆谦正要拒绝,孟修云嗅到些许不同寻常,他拦下话头:“我们还要商议一二。” 孟安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陆谦本想问孟修云为何如此,见他神色疏离,干脆另起话头。 “依本座看,孟夫子未撒谎。只是这半颗回灵丹,已不在盒中。不是他自己服了,应是给了旁人。得把这件事搞清楚,整件事才说得过去。咱们虽行事低调,但孟安被软禁,已有孟家弟子在私下揣测,需给大伙一个说法,不然有包庇之嫌。”陆谦背手而立,“只是真凶究竟是谁,又得从头查起。” “依你们看,试炼是否继续?”孟堂主见孟安之事,近乎尘埃落定,稍稍舒了口气,真凶虽未落网,好歹不是孟家夫子动的手。追查真凶,是陆谦的事。 但如此多弟子,千机堂上上下下,在此耗着,前几年的试炼都耽搁了,今年若再搁置,实在没法交代。这几年四大世家的弟子们未曾试炼,他们有时着急用人,派了弟子出去,少不了磕了碰了。有些人暗地里对千机堂颇有微词。 孟堂主属实觉得冤枉,就算是试炼,也不会面面俱到,更无法确保往后都不受伤。但四大世家就是觉着,能提前习得一二,总比没有要好。 他们就是找个由头出气罢了。 那此番,是查到凶手再说,还是铤而走险? 他二人不约而同望向了孟修云。 “不如折中。再查两日,若没有头绪,就彻底检修第三关所有的机关,阵地。再派人守着,继续试炼。”孟修云沉思片刻,“若真是那些贼人所为,杀死一个孟桐儿,定不满足,还会再来。” “少门主是说,若查不到,就以弟子们为饵?”孟堂主站起身来。 “兵行险着,总胜过让那帮人一直伏在暗处。防不胜防。”孟修云心里头何尝不忐忑,鹰风派之事后,千机堂大肆清查,挖了好些蛀虫出来。可惜时日不够,赶上试炼,眼下一时没有更好的法子。 “他们会上钩吗?”孟堂主见他神色笃定,不好辩驳。只是实在忧心。 “便好好布置一番。”孟修云眸色幽深。 陆谦同孟堂主面面相觑,看来少门主盘算好了。 “那孟安,放了?不太好吧?”陆谦有些犹疑。 “放了,跟着,顺藤摸瓜。”孟修云饮了口茶解释道。如此简单的道理,也要问。若是从前,孟修云万万不会搭理。但近些日子,他愈发觉得,自己于小事妥协一二,态度稍好些,后头便能少许多麻烦。 何时学会这套了。孟修云心中朝自己冷哼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