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盖世,无人敢出言以复。 蓝沐费尽口舌心思组建起来的联盟,在这一刻四分五裂。不过,这一刻身为联盟领头的蓝沐却是眼眸深沉,不动声色。 妄为一身威压尽数临头,狠狠压在樊篱身上,让其如面千重山关,如陷无底泥潭 黑衣凝视,樊篱沉默,死死握住手中纸灯。 黑衣在风间摇摆,妄为左手按压腰间剑柄,眸光微凝,沉声说道,“或者,你也可以不借,我自来取。” 一时间,长风呼啸,杀机四溢,黑衣缓缓抽剑。 下一刻,蓝沐出现在樊篱身前。他眉心一个蓝色圆形古朴图腾浮现,竟牢牢妄为的磅礴气机,让樊篱松了一口气。 一颗蓝色的神秘圆珠悬浮在其头顶,垂落下一层层薄薄的水蓝色光幕,将妄为的两人隔绝,将妄为隔绝。 上古灵宝,千水御灵珠。 蓝沐走到两人之间,横在了樊篱之前,将两人隔开。 妄为眼眸微眯,看向蓝沐,声音渐寒,“你也想死?” “你杀不了我。”蓝沐摇摇头,千水御灵珠上灵华散落,垂下丝丝缕缕。 蓝沐并没有说大话,纵然,心相境内他不是诡煞一招之敌,但在上古灵宝的护持之下,他不会死。 不会死,只是会付出一些代价。但这个代价,与一位尚未成长起来的天骄相比,此间得失,蓝沐看得极为清楚。 更何况,他也不一定需要付出这个代价,他要的,只是给一个台阶。 对上,给诡煞一个不动手的台阶,对下,给出樊篱一个交出纸灯的台阶。 蓝沐并非天之骄子,在族中长大,从小经历极多,见惯了许多场面,对人心洞若观火,故而他比在场之中任何人都更善于圆场。 因而,这一场战斗,在别人看来剑拔弩张,但在他看来,却并非不可调解。 所以,他便站了出来,要给出一个台阶。 “我打不过你,但你杀不死我。若真要拼起来,我会付出代价,但你绝不会得逞。”蓝沐沉声,看着诡煞,缓缓说道。 一时间,蓝沐的话掷地有声,倒也让众修心神一震,至少不再如先前一般不堪。 “哈哈哈……有点意思……”诡煞蓦地一笑,但按剑的手却未曾放松丝毫,反而越发颤鸣。 “你若要强迫,我自然无法阻拦,但我可以提前将他毁了。”蓝沐从樊篱手中取过纸灯,掌心灵力涌动,将纸灯包裹,只需稍微用力,便可以将其毁去。 “你待如何?”诡煞眸眼微眯,一股令人感到危险至极的气息散发开来,不断冲撞蓝色光幕。 “纸灯可以借你,但你需立下道誓,不可渡河,用完即还。”蓝沐眸眼坚定,没有丝毫怯懦。 道誓,即大道之誓言,用于规范使立下誓言者,规范力极为强大,对万灵皆适用。一旦有违誓约,九霄雷霆,天地风火,三灾五难接踵而至,无人能躲。 而此刻,蓝沐以道誓作为规范手段,倒也不失为一种极好的办法,既能保住纸灯,又给了诡煞台阶,如此一来,可得两全。 场中静默。 “可。” 诡煞沉思片刻,终究还是点点头,继而如约立下道誓。此刻纸灯在对方手上,他倒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也只能如此。 不过,这也倒并不妨碍。他的确是只想试试,验证一下心头那个猜想。 随着诡煞道誓落下,一道锁链虚影,从青冥延伸而下,将诡煞一手捆绑,而后渐渐消散。 但众修都知道,道誓已立下,打上了大道烙印,那黑衣少年便算是签了契约,若有违背,便会遭受大劫。 “给你。” 蓝沐也未有丝毫犹豫,袖袍一挥,纸灯飞向妄为。 接过纸灯,黑衣少年掠过众修,向着岸边径直而去。 一丝丝轻微的震动渐渐传来。 渐渐地,震动越来越大,顷刻间惊天撼地。 众修蓦然回首。 但见巨浪滔天,大潮起落,浪滚千重而不休! 众修震骇,如见神临。 黑衣少年面色平静,如同未觉,淡漠向前,直至最后一步,立于岸边。 嘭! 瞬间,巨浪升扬,如一轮巨大的黑色弯月,黑衣少年独立岸边,负手而立。 一步方寸间,浪压几千重。 冥河之上,有修士面色惊骇,浪打纸灯,摇摇欲坠。 河中央,夜乾回眸,口型具象化,虽未出声,但无声胜有声。 ……………… 浪花滚滚,黑衣独立,气象大观。 此等天资,直教众人汗颜,直教众修骇然。 “呵呵……” 然而,诡煞却只是失望一笑,看了看手中那只一尺一的纸灯,淡淡一笑,随后顺手一甩,纸灯物归原主。 浪起千重,又如何能够有纸灯渡得过冥河? 诡煞颇为失望。 然而,真正让他失望的,恰恰是这浪起千重,盖压世人。 这差了半步,终究是差了半步。不被定义者,怎么可能浪起千重? 不被定义者,当风平浪静,如若无人。 而他,差了半步,便被隔在门外,不上不下之间,虽是人间第一流,却终难一览绝巅风采。 在一众修士呆滞的目光之中,黑衣少年又走回了亭中。 来到孟希言对面,盘膝而坐。 两人不言。 天地又复归平静。 渐渐地,众修渡河,去往彼岸。 一个个人走了,越来越多的人走了,渐渐地走空了人。 樊篱走了,带着他的决心,带着他的隐忍离开了。蓝沐也走了,带着他联盟的一群人走了,领者之范,已然渐渐深入人心。 最终冥河畔,只剩三人。留客亭内,也只剩三人。 “怎么渡河?” 沉默片刻,妄为颇有些郁闷地问道。 孟希言不言,只是伸手。 黑衣诡煞犹豫半晌,从体内分割出一个水火光团,放入孟希言掌中。 孟希言点点头,而后将《水火卷》放入眉心,继而抬头看向远方,看众修渡河,看天地苍茫。 最终,少年淡淡一笑,道, “我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