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之上,星河之下。 神华漫天,盲女枯坐碣石山头,凝望沧海。 孟希言拱手一礼,红妩鸾有学有样也是一拜,两人同时开口,“前辈。” 孟希言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进来之前,没人告诉他葬神崖的神只,都是活生生存在的神只,都是一尊尊完整的神只。 接连两天之内,他就遇到了两尊活生生的神只,一尊被他忽悠去了人间,而另一尊,就在眼前! 没错,这位盲女,同样是一尊神只,一尊活生生地完整神只。 别问孟希言是怎么知道的,因为真正的神只,哪怕只是往那里一坐,便已让人如蚍蜉见青天,渺沧海之一粟。 而若是遇到残缺的神只残念,哪怕是那尊曾经辉煌万古岁月的紫主,一样被孟希言给镇压,万万不会出现如今这种无力之感。 “见过那酸画师了吧。”盲女不曾回头,但带着沧桑感的声音却传入了两人耳中。 “见过了。”孟希言面色平静,点了点头。 至于红妩鸾,则是明智地选择闭口,将应对之事交给了孟希言,没有给孟希言添一丝乱。 “呵呵呵,有意思的小家伙,可惜了……走上了一条这样的路。”盲女淡淡一笑,声音中似有欣赏,又似有可惜,但更多的,还是凉薄与淡漠。 孟希言不言,只是垂手而立。 以如今他的实力,尚没有资格反驳这位不知强大几何的神只。既不能反驳,那便不如不言。 孟希言,希言,可作少言。 片刻后,盲女轻轻摇了摇头,而后淡淡说道,“好了,我不像那酸画师,舞不来文墨,弄不来风雅,我的规则很简单,过则生,不过则死。” 过则生,不过则死。 淡漠的话语,凉薄的淡漠。 这位盲女,的确比那位画师更像是一位神只,更像是一位高位者。 高位者,高坐青天九霄,俯瞰人间,冷眼千年,漠视生命,长生久视,无喜无悲。 这位盲女口中的规则,在孟希言看来,更像是一场游戏,是这位盲女制定的游戏。 也许,她并非不得不如此做,她只是乏了,枯燥了许久,便想要看一场不错的戏剧。 但这场戏剧,便是要人以生命演奏,要人以生死登台。 但孟希言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拒绝,便是死亡。 一语之间,断人生死。 这便是神只,这便是强者的随意,这便是弱者的无奈。 这一刻,少年不由得想起了当年云刀军区内的那匹青马,当日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往昔情景,风水轮流转,曾经在那匹青马面前,他便是神只,如今在他面前,盲女便是神只。 不同的只是,他放过了那匹青马,但盲女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孟希言陷入了沉默,红妩鸾眸中有些许波澜闪过,但最终化为浓浓的苦涩。 盲女似乎耐心极好,只是静静地等待两人的回答,亦或者,她并非耐心极好,只是单纯不在意孟希言两人罢了。 她并不介意拖延时间,毕竟她等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有两人陪伴,反而更不显得孤单。 在盲女看来,孟希言两人若是愿意等下去,那就是等个十年百年千年又如何? 百年千年过后,她依旧是神只,但孟希言两人不一样,他们会死,会成为一捧黄土。 她为神只,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虽然,神只也会死,但这个时限,远远超乎两人的想象。 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凉凉沧海月,习习夜山风。 盲女没说的是,这片沧海世界,自不知多少年前被她以大神通祭炼之后,便已经被她抹去了白天,永恒地留在了黑夜。 至于原因,不需要原因。 她想这么做,便就是最大的原因。 良久。 白衣少年踏出一步,声音平静且坚定,“前辈请说规则。” 一旁,红妩鸾也跟着踏出了一步,她紧跟孟希言的步伐。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也会坚定地支持他。 “想好了?”盲女淡淡地声音传来,古井无波。 “准备好了。”孟希言看向沧海,避重就轻。 他说的,不是想好了,而是准备好了。 至于想没想好,那不重要。因为没有选择,没有退路。 “你认为,沧海与星河如何?”盲女淡笑一声,并不在意孟希言话中的不同。 “不知。”孟希言摇摇头。 “不知,那你可就要死了……”盲女依旧平静,话语中没有情绪,但手指已经微微抬起,一丝神威倾泄开来。 孟希言不言。 盲女也不在意,朴素的衣衫随风而动,任由沧海凉风,带起肩头长发。 她抬手指着沧海,淡淡说道,“一人入沧海搏万兽,一人登星河悟道成术。” “我要入沧海者,搏万兽,与死亡共舞,向死而生。” “我要悟道者,观星河而悟大道,七步一悟,十五成术。” “入沧海者撑多久,悟道者便悟多久,战者死,悟者,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