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杨花,片片鹅毛。 雪依旧在下,而且越下越大。 红妩鸾已经回竹屋了,苏长离带着孟希言来到了一座楼。 楼名,素心。 齐江学院藏书之地素心楼,孟希言自然不陌生。素心楼,收录无数强大功法道术,藏法万千,是齐江学院传承的根本。 从前的孟希言,深居简出,加之修炼道法足够,且对修炼并不是怎么上心,故而并没有太在意素心楼。 故而,这座在天下无数修士梦寐以求趋之若鹜地圣地,少年却是提不起丝毫兴趣。若不是如今苏长离带他来,孟希言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踏足此地。 素心楼前弟子不少,来来往往许多人,孟希言苏长离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原因无他,只是两人都太过面生了,一个深居简出,一个藏头露尾数百年,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正面容。 没有过多的解释,苏长离背负双手,颇有些感慨地看着素心楼,道,“进去吧,登楼,读书,看书上剑,只看,不练。” “初读,可不求甚解;再读,须逐字逐句;三读,便可心随神之。” 孟希言点点头,宽大的白袍飘摇,在风雪中,踏入了素心楼。素心楼共三层,三层藏书数万,道藏何止三千。 这一年,大雪时节。少年登楼读书,看剑不练剑。 也是自这一日起,素心楼内,多了一个一成不变的白衣身影。白衣少年身无修为,但看书极为认真,每日除了在吃饭等特殊时间之外,基本都沉浸在书卷之中。 学院弟子大多好奇,时有人围观,甚至指指点点,但少年一应不作理会,只是看书,道法也看,剑法也看。 素心楼一层,藏书三万三千卷,少年一卷一卷的览阅,也不挑,只是一本挨着一本地看着,来者不拒。 奇怪的是,那少年对每一卷书都只是浅尝辄止,粗略大观,不求甚解。 这一行为,让偶来借书的几位夫子气的吹胡子瞪眼,对其好好说教了一番。 对此少年只是笑而不语,虚心接受。但事后依旧我行我素,不曾改变丝毫。 次数多了,夫子们也就不再理会,任由其怎么乐意怎么来。毕竟,哪座山上都有几颗烂掉的树,这少年,烂了,便烂了。 此外,少年生的极为清美,来来往往的女弟子不少,大多会驻足一看,甚至有一些开朗的女弟子会上前与少年搭话。 对此,少年也不甚在意,兀自专心看书,偶尔被问得烦了,便回上一两句。然而,少年越是冷淡,女弟子们就越是热情。 于是,便有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一日当少年来到素心楼后,便总是会有三三两两女子早已等待,提前预料了少年读书的位置。 少年总是摇摇头,不甚在意,继续读书。然而,少年不在意,可不代表没人在意。 直到有一日,来了一位极美的白衣女子,看到少年身旁的三三两两女子之后,柳眉倒竖,而后竟是二话不说便将其一一打晕,扔出了楼外。 此后,少年身旁便经常多了一个白衣女子,只要一来,便时时刻刻地守着少年。 女子并不打扰少年看书,自己也不并看书,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年。少年挪一个位置,她便挪一个位置。 当然,白衣女子也曾遇到过她打不过的对手,就比如一个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同样生得极美,比之白衣女子也不差几分,这边让白衣女子愈发警惕,一旦有时间,便径直往素心楼赶来。 但不知为何,青衣女子好似认识少年一般,对少年极为客气,时不时还会与其询问一些道法上的问题。 对此,白衣少年只是如平常一般静如止水,解答道法问题,并无其他一丝杂念。 这样一来,旁边的白衣女子就显得极为不乐意,经常气得脸包鼓鼓的,俨然受气包一个。 没过多久,大家便发现那白衣女子来时也是手持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每当青衣女子上前问法之时,白衣女子便会率先截胡,跑在青衣女子之前去询问。 然而,对于白衣女子书中的问题,少年看了之后也是连连摆手,平静淡然的面上也是腼腆一笑。 渐渐地,白衣少年的名气越来越大,很多弟子不信邪,纷纷带着自己修炼的疑惑来找白衣少年解惑,男男女女皆有。 对此,白衣少年虽略有无奈,但仍旧一一解答。道理方法出自其口,虽未必完全正确,但却是标新立异,自成一格,每有会意者,便拊掌大笑。 雪越下越大,书越读越多,人也越来越多。 直到一个月后,少年读完素心楼一楼所有书卷,无论道法还是术法,亦或者圣贤经典,风土人情,异方游术等等,不一而足。 时为年末,序属烈冬。 少年放下手中最后一册书卷,轻轻为其拂去书面上的灰尘,登上了素心楼二楼。 那一日,雪下的很大,来的人却很多。 每个人站在楼下,看着白衣少年踏入二楼,也是不禁唏嘘。 一些低阶弟子,受过少年恩惠,但又进不去素心楼二楼,便纷纷拱手行礼,口中高喊,“恭送师兄。” 少年微笑,颔首致意,而后踏上二楼。 雪下得极大,少年坐在楼边,拿出几坛烈酒,一口下肚,暖胃,也暖心。 此后雪最大的时节,少年依旧坚持看书,一日不曾缺席。 二楼人少了许多,书也少了许多,少年略显轻松,偶有空闲,便提酒游寒山,寒风袭袭,霜花漫天。 咳嗽声在风中断断续续,脚印也在雪中无影无踪,惟留酒香徐徐,随风远去。 之后的日子,青衣女子依旧常来,白衣女子更是寸步不离,警惕异常。书院之中,为此还留下了不少笑谈。 又过两月,风雪渐小,春司报晓,二楼一万八千余藏书,少年遍览,再登一楼。 此后依旧如此,少年依旧沉浸于书卷,修为惟有寸进,只是读书越来越多,渐渐走出庐山外,见己亦见人。 又过三月,花开花谢,暮春时节,孟希言放下手中最后一卷书卷,看向窗外,笑容和煦…… 书读一楼尽,命至一生尾。葬神崖,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