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莹犹在震惊,林山倦已经松开手准备走了,她不得不扳住门框保持平衡,夹着嗓子把人叫住。 “大人!大人……扶我一路,甚是辛苦,不如进来喝杯茶?” 林山倦意识到不对劲,无论如何也不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喝茶就不必了,之前你说,等我伤养好了就回家,怎么还没走?” 薛莹一愣:“啊?”她反应过来,顾左右而言他,“大人尝尝糕点也好,奴知道大人不爱吃太腻的,故而只放了桂花,没放蜜饯。” 糕点的确看着很有食欲,但林山倦此刻看到的不是端着糕点的薛莹,而是拿着红苹果的巫婆。 这万一我吃了再着了她的道…… “我就不……” “殿下!驸马就在此处!” 她的话被打断,还是岑璃那个讨厌的嗓子,林山倦眸光不善地看过去,恰好对上更能吸引她视线的祁照眠,一时哑然。 好嘛,原来这俩人联手合作了? 好好好,我真都不如回单位上班儿。 祁照眠的视线落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上,心里对林山倦的知分寸十分满意,面上却冷如寒冬。 “驸马几日不回,好不容易得空,却直奔此处,和阳殿容不下你?” 岑璃心里幸灾乐祸,揣着袖子在一旁煽风点火:“驸马,殿下等您多日,您怎么倒先来寻她?” 薛莹也赶忙一跳一跳到林山倦面前,一边喊着:“殿下恕罪!都是奴婢的不好。”,一边试图做出没法保持平衡,因而摔在林山倦怀里的假象。 林山倦自始至终都没好意思看祁照眠,旁人说了什么她也没在意,直到感受到旁边有人抓过来,下意识敏捷躲开。 这下好了,没扶到人的薛莹还真的摔在地上,疼得她嗓子都夹不住了,“哎哟”一声。 岑璃白她一眼,像是烦透了这个傻子。 祁照眠背过身:“本宫有话同你说。” 如此,看你还往哪儿逃。 林山倦本来都想直接回清政司算了,免得还要在公主府应付这些勾心斗角,但现在的情况在外人看来她并不占理,因此走也走不得。 岑璃挑衅地瞪了林山倦一眼,却被后者无视,径直路过他。 两人保持着低气压的氛围回到和阳殿,门一关,祁照眠眼中现出笑意,故意背对着她,不叫她看出自己的表情。 “走得那么快,是去找她?” 光听她的声音,不辨喜怒。 林山倦莫名就很想解释,虽然还介意自己是“金丝雀之一”的事,但是有话不说不是她性格。 “我没去找她,回来的时候把她撞到了,就把她扶回去。” 祁照眠仍旧没回头,她很享受林山倦这样紧张她所以尽力解释的感觉,继续发难。 “府里那么多丫鬟,偏就你扶得住她?” 林山倦一时哑然——当时周围也没别人,她心思乱糟糟的,就也没想那么多。 趁着她无言辩解,祁照眠追加一句:“才同本宫说了喜欢的话,如今又在其他人面前献殷勤,你的喜欢,人人都有?” 林山倦可真急了,她三大步绕到祁照眠面前,后者迅速收住唇边的笑。 “我没喜欢别人,我以前也没有空想这些,喜欢你是第一次。” 祁照眠的唇角快压不住,听到她又小声地补充一句:“谁像你啊养那么多金丝雀,我还没生气我是其中之一呢……” 祁照眠疑惑地看向她:“我养在哪儿了?” 林山倦沉默,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虽然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但是她爆发了——那也没敢大声,只是小声蛐蛐。 “后院那些不都是?” 祁照眠挑眉,她忽然很想知道在林山倦心里,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 林山倦怕是没少听关于自己的传言,嫁了四任是真,如今她介意后院的谋士,显然“养男宠”在她眼中也是真。 如果她也觉得自己“不守妇道”,那她的喜欢,又出于何种目的? 林山倦瞥见她眼中愈发浓郁的思量,思绪还没跟上,就被祁照眠拉起,带到床榻上。 “哎?”林山倦一愣,被祁照眠欺身而上,两人的距离近到极点,这一点距离,她可以看清祁照眠眼中任何一闪而过的情绪。 反之,祁照眠也不会错过她的丁点虚伪。 “本宫先后嫁了四个权臣之子,你可知道?” 林山倦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起这茬,愣愣点头:“我知道,我听说了。” 祁照眠又问:“那本宫养的男宠,你也见过了。” 林山倦有点不是滋味,随口答应:“是,刚见过。” “你说喜欢我,难道不介意这些?” 林山倦彻底不明白了,直愣愣地看着祁照眠:“我不介意啊,他们的存在毕竟在我之前,既然存在肯定合理。并且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又不是已经和你在一起了,为什么要介意这些?” 这下轮到祁照眠语滞了。 她从来没听过这种言论——我只是喜欢你,又不是和你在一起。 这两件事难道是可以分开的吗? “你……可你刚刚不是说……” 林山倦坦然承认:“我是说了,也的确没骗你,我确实喜欢你,但是这不等于可以约束你干涉你,你的生活还是照旧,区别只是多出知道我喜欢你这件事而已。” 祁照眠完全愣住,在她眼中,“喜欢”和“在一起”根本就是一件事,喜欢不就是要在一起?不在一起喜欢什么? 我的生活还是照旧?意思就是说,你只是随口说出喜欢的话,其他的事,不会有任何改变,是吗? 她越想越恼,及至能咬着牙冷静下来的时候,问她:“可我做出这些事,你还喜欢我什么呢?” 她攀住林山倦的肩,将自己的唇递到她面前,并未错过林山倦心慌,且吞咽的动作。 这个观察得出的结论是——林山倦渴望自己的唇,并且,她或许渴望更多。 这个认知令祁照眠倍觉自己可笑,她因此欢欣,可林山倦,她或许同别人一样,只是垂涎美色而已。 “你喜欢的,是这副皮囊,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