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峰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虽然这开采石炭又脏又累,但是许峰的心里却跟吃了蜜一样甜。一路和工友谈笑着下山回家,大家虽然满脸黢黑,但笑容里却充满希望。 和这里的许多人一样,许峰和家人原本虽然生活贫困,但家中尚有几亩田地,若是赶上好年头粮食丰收,日子也还过得去,可自从燕王靖难以来,与朝廷多有交战,许峰家里的田地因战争被毁,为数不多的存粮也被强行征走,全家人不得不背井离乡沦落为朝不保夕的流民。幸而燕王世子朱高炽发布告示招募流民到西山开采石炭,走投无路的许峰便带着家人一路来到西山,加入到了开采石炭的队伍当中。 开采石炭虽然危险重重又脏又累,但好歹每日按时发放的工钱也让一家人有了活路,世子殿下不仅给他们这些流民安排了住所,知道开采石炭烟尘太大会伤及身体,还给他们配备了那种神奇的口罩,带上以后就不用再那么担心了。如今自己的妻子在蜂窝煤工坊那边做工,虽说工钱比自己低了一些,但是比自己这工作要干净安全太多。 孩子的未来也不用担心了,,许峰听妻子说那个经常来进购蜂窝煤的那位刘公子说他们准备开办一个学堂,可以免费教导自己这些石炭矿和蜂窝煤工坊人家的子女读书认字,他当然不指望孩子将来能金榜题名,但总归读了书认了字,以后也许就能有个好前程。听妻子说如果孩子的天资好,就能被刘公子看中培养,那刘公子如今掌管着城东蜂窝煤的售卖,听说旗下还有多家酒楼、客栈和工坊,要是真能被他看中,孩子以后就再也不用受罪了。 许峰心里盘算着在攒几个月的工钱,就把房子翻新一番,然后再开几亩荒地,听工友说世子明年还会专门安排官吏指导百姓耕种,如果按照官吏的教导耕种,没有大灾大难的话,粮食产量会比以往高出很多,以后的日子就有盼头了。 回到家,许峰点上了炉子烧了壶热水清洗身体,自己在矿上开采石炭,妻子也在工厂做工,他们这些内部人员都能免费的用上这蜂窝煤,房子虽然简陋,但是有了这蜂窝煤,也能熬过这个寒冬。 不多时,许峰的妻子黄氏带着儿子返回,看着妻子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许峰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看你这模样,是工坊上出了事儿?” 黄氏把孩子哄道里屋,对许峰小声地开口说道,“工坊上能有什么事儿,大家都是逃难来这儿的,好不容易有了生计,哪能不用心做事?主要是今儿我在工坊那边听到了些流言,说是这蜂窝煤有毒,用久了以后会死人,这几天已经死了好几个了,咱也不知道这话的真假,但是这话一传开,蜂窝煤的生意肯定收到影响,不知道这活计还能不能干下去了。” 许峰闻言嗤笑一声,“你听他们瞎说,这蜂窝煤的工坊是官府开办的,官府能做那种有毒害人的东西?之前来人教咱们用蜂窝煤的时候就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过了,这东西使用不当确实是会要命的,那些死了人的,估计不是没注意通风,就是烟囱出了问题,要不就是晚上没把蜂窝煤熄了,真要有毒,咱们用了那么久怎么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黄氏闻言也点了点头,“你说的在理当家的,咱们就安安心心做事,这事闹大了,官府肯定会出面的,等咱们在咱几个月工钱,开春就开荒种地,到时候就算蜂窝煤的活计干不成了,也不怕了。” 黄氏听到的这些流言自然不是空穴来风,即使在后世百姓的受教育程度和科学认知更高,也有烧炉子不当中毒死亡的案例。蜂窝煤在北平城的热卖,犹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层层波澜,而这波澜,很快就波及到了以寇德为首的木炭生意。寇德在北平经营木炭生意多年,一直凭借着稳定的客源和还算可观的利润,在这城中的商贾圈子里站稳了脚跟。这些年寇德和几个同样做木炭生意的同行一直在暗中把控着木炭的价格。可如今,蜂窝煤凭借其低廉的价格、良好的使用效果,迅速抢占了大量市场份额,使得寇德的木炭生意一落千丈,原本每日车水马龙的木炭铺子,如今变得门可罗雀,库房里积压的木炭越来越多,让寇德心急如焚,又愤恨不已。 寇德本就是个心胸狭隘之人,眼见自己的生意被蜂窝煤冲击得如此狼狈,哪肯善罢甘休。他暗中召集了几个同行,聚在城中一处偏僻的宅院里,商议着如何打压蜂窝煤生意。寇德面色阴沉,眼神中透着狠厉,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哼,这蜂窝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竟断了咱们的财路,绝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它继续红火下去,得想个法子把它给弄垮了才行!” 众人纷纷附和,其中一个叫李三的则面露担忧的开口,“寇大哥,我听说这蜂窝煤背后可是有世子的影子,咱们要是在暗中动手脚,万一被官府查到了,怕是不妥吧?” 寇德两眼一瞪,“背后是世子又怎样,他们弄出这廉价的蜂窝煤,说是为了惠及百姓,助百姓们熬过寒冬,那就不给咱们这些靠木炭活着的人留活路了?咱们也不使那些下三滥的路子,免得让人抓住把柄,我派人打听了,城东蜂窝煤的生意不是归官府的,是那个做肥皂的刘家和陈家在经营,咱们就拿他们下手!我听闻这蜂窝煤烧起来会产生毒烟,有害人的身子,咱们不妨就从这上面做做文章,散布些谣言出去,让百姓们不敢再用这蜂窝煤,到时候,他们还不得乖乖回来买咱们的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