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野摆了摆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管他是不是有后代，反正我也不是很清楚。留着他有什么用？那么多将军，死在战场上，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荒野之中，又有谁会在意？你看看这边境上，哪一个不是尸横遍野。若是有，这层层叠叠的冤魂，岂不是要堆积到天上去了？” 甘野一巴掌拍在头上，仿佛要把什么都甩开似的，继续说道，“我这一生，杀了那么多人，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好事。若有九幽，吾亦为十八重炼狱之囚。我造下的罪孽，我无法偿还，我真的不想让后代受到牵连。” 温如一摇摇头：另外，你杀人是为了公事，而不是为了私人恩怨，所以你不应该承担任何责任。他要在这里留下他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光。我想你会如愿以偿的。” “大哥，别说这些了。你就跟着我吧，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温如一看计谋不成，反而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她对自己做出了一个正面的评估，她已经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成功了。 “谢将军。”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用这么客气。想喝一杯吗？” “哦，我酒量不好，一饮而尽。再说了，我从小身体就虚弱，肠胃也不太好，不能喝酒。” 甘野的手搭在温如一的肩膀上，让他险些摔倒在地。 “都怪我，我下手有点重。” “无妨，都是我身体不好，跟你没关系。” 甘野一把抓住酒坛，没想到是用酒坛，而不是用酒杯。温如一瞪大了眼睛：“哥哥，你经常这样喝酒吗？” “嗯，一般都是一瓶。我要是开心，我就干三壶。” “呃，你要是醉了，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去逛街。” “兄弟，你就别担心了，这点儿小酒，还喝不倒你。” “那你什么时候会喝醉？” 甘野伸出手，“十瓶左右吧。” 温如一再次深呼吸，能喝酒的人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看样子，要想其他的方法，让他喝酒是不行了。 “哥哥果然厉害，可是我听人说，喝酒对身体不好。为了哥哥，你还是少吃点。” “谢谢谢贤的好意，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习惯。” 吃吃喝喝，不一会儿，一坛子酒就下肚了。就像是刚刚喝了一口水一样。这一壶酒还是有效果的，那就是他变得更加健谈了。如果不是看到温如一被他一碰就碎，她早就忍不住了。 他看到温如一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有些高兴。虽然在他看来，对方根本不堪一击，但或许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一颗保护弱小的心，所以他才会这么做。她只是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很舒服。 “兄弟，不要离开。留在这，也是一种享受。” “唉，我已经结婚了，放不下他。” 甘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道：“你结婚了？” “嗯，马上就要生了。” 甘野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一脸的不敢置信：“我哥今年十七岁，都快当爸爸了，真是，真是……” “哈哈，谁让你爸妈给我压力呢。” “你这丫头，是不是很讨厌？” “我都说了，我这个弟弟，对女人很有一套。我的女儿，温婉可人，贤良淑德。我保证，我不会打扰你的。” “兄弟，你这是走了狗屎运。” “老大，你要不要换个人，我帮你选一个。” 甘野呵呵一笑：“不用了，我可不想。” “哥哥，你在边关生活了这么久，总要有人陪着你。” 甘野看着温如一：“兄弟，你就直说吧。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自从我哥哥看到你，我就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好兄弟。哥哥觉得你和我那死去的哥哥很相似。我大哥的遗愿，是想让你留下来。但是，我也明白，我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毕竟，你也是有妻子和小孩的。我哪有心情打扰你们一家团圆。若是你认为我是一个可交之人，你可以在我这里多住些日子。你若能经常来看我，我也就放心了。” 甘野这番话说得很诚恳，让人很难骗得过他。但有的时候，他必须要做一些更重要的事情，让一些人失望。 温如一先是在心中道歉，而后又夸张的道谢：“兄弟，我何德何能，能得你这么一位大侠的青睐？弟弟很是感动。兄弟一片好意，我岂能不领？若是大将军点头，便是在此小住一年，也不算什么。到时，我会和你一起去看山看水看水。你说是不是很讨厌？” 甘夜大喜：“怎么会呢，你就是永远留在这里，我也不会嫌弃你的。我这就派人去跟萧王说一声，让你留下来。” 温如一笑了笑，说道：“不用担心，你去拦着他就是了。他心情不好，再提起这件事，那就是自讨苦吃。这件事情，还是要考虑一下的。你也别太着急了。待我回京解甲归田，自会回来找你，不是更好么？” “当然更好，不过这需要很长的时间。他是真的舍不得你走。” 那条鱼几乎要冲出来呕吐。身为一个大老爷们，被人当着他的面这么说，实在是太难受了。他在心中说，我没有听到，我没有听到。 温如一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子而生气。“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世事往往不如人意。你放心，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吃过早饭，就去找元帅，把事情说了。大帅自有分寸，不会跟你计较。我就跟他说一声，让他多休息一段时间，好和大哥在一起。” “不用你来，我会让人通知你的。” “那就不太好了。” 甘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怎么了？你这身体，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温如笑了笑，慢慢地喝着粥。 甘野在喝，她在喝，这是一场很乱的晚餐。甘野喝了三瓶，脸色很难看，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这一刻，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两个人都没有离开餐桌，而是继续吃饭。最后，再来四壶。直到日落时分，他才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