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 这时。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 柳林静看到来人,眼睛顿时一亮,快步迎了上去,“向卿!你怎么来了?” “柳向卿,柳相之子,大理寺左少卿。” 云锦借机上前,护在许云姝身边,轻声道,她虽记忆不及翠兰,这些关系她也都有背。 许云姝打量着来人。 柳向卿身高近八尺,剑眉星目,眉眼与郭夫人相似,瞧着不过二十出头。 身上还穿着朝服。 “柳少卿?” 贺填礼皱眉,“你怎会来此处?” 柳向卿扫了眼堂下众人,安抚地拍了拍柳林静手背,“本官刚下朝,就听闻姑姑之事,心中放心不下,这才来看看。” 他视线在许云姝染尘的裙摆上顿了顿。 “看来贺大人已经有所决断了?” “柳少卿是大理寺的人,我顺天府的案子,柳大人应该不便插手吧?” 贺填礼眼眸眯起,不急不缓道。 柳向卿闻言也不恼,笑了笑,“本官的确管不了顺天府的案子,只是好巧不巧…” 他顿了顿,从怀中缓缓拿出一块通体漆黑,质地莹润的方牌,上刻‘提刑’二字。 “司查院的提刑腰牌?你从何处得来的?” 贺填礼终于变了脸色。 “哦,不巧,下朝路上邵镇抚司给我的,他听说我要来看热闹,就将这腰牌给了我。” 柳向卿笑容不变,“不知现在,下官可否插手此案了?” 贺填礼脸色难看至极。 司查院独立于六部之外,这个案子,司查院若是真的想插手,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六品也能把人提走。 更别说柳向卿手里还拿着提司腰牌了。 见贺填礼沉默。 柳向卿拍了拍手。 掌声落下,数十名重甲佩剑的司查院骁骑鱼贯而入,将整个公堂从外围住。 重兵利器,压迫十足! 贺填礼脸色阴沉:“柳大人这是何意?” “哦,没什么,邵大人说了,此案重大,案子移交途中,务必要保护告诉与被告人安全。” 柳向卿笑了笑,“贺大人,请问您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贺填礼用力握紧案板,脸黑到像是能滴出墨来。 “许姑娘。” 柳向卿不再理会,来到许云姝面前,拱手作揖,“劳烦走一趟。” 她老爹应该请不到这么强劲的外援。 不过两相比较。 这个柳向卿,要比贺填礼靠谱。 许云姝点点头。 … … 许云姝再次坐上马车。 不同的是。 这次驾马的,是司查院的精锐。 “小姐,您疼吗?” 云锦在给许云姝抓紧时间上药,看到许云姝纤细白皙手腕上的红痕淤青,心疼得几欲落泪。 手上动作愈发小心。 “还好,云锦,他们刚才可有伤到你?” 之前云锦不管不顾地想要冲上前来,又被压住,她的手臂定然也受了伤。 “奴婢没事,小姐放心,那些伤还比不上小时习武时的呢。” 为了让许云姝放心,云锦还刻意转了转胳膊。 “那也要上药。” “奴婢会的,小姐您别动,奴婢给您揉一揉,要是淤青不散开,要疼好久呢。” 说着,许云姝就感觉到云锦加重了力道,一阵刺麻顿时袭来,许云姝皱了皱眉。 原身自幼就被娇生惯养,肌肤更是瘢痕体质,稍微一用力,红痕没个三天都消不掉。 许云姝忍着疼,另一只手撩开帘子,看了眼窗外。 云锦下意识扫了眼,疑惑出声:“咦?这不是去司查院的路。” “不是司查院?” 不等许云姝思索,马车就停了下来。 一座府邸映入两人眼帘。 匾额缠绕着白帆,两个白灯笼垂落在两侧,一看就知,府里有丧事。 “许姑娘,方才听姑姑说,你对验尸之术颇有研究,希望你真能发现什么,寻出真凶,替我表妹报仇。” 柳向卿走到马车旁,对许云姝道。 “好。” 许云姝颔首。 走进郭府,游廊、院中庭院全都挂上了白帆,行至内院,几乎没看到几个下人。 郭标虽被杖毙,陛下却没撤他的官职,也就是说,郭标依旧是以御史中丞之礼下葬。 况且郭夫人还是柳相的亲妹妹,短短一日,还不至于树倒猢狲散。 只有一种可能。 在她们来郭府的路上,司查院的人就已经提前到达,控制了郭府下人。 想着,许云姝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柳向卿,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柳少卿,似乎不太像这么心思缜密的人。 不过… 这郭标也算是柳相的亲妹夫了,说杖杀就杖杀,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是有够任性的! 思索间。 柳林静停下了脚步。 “这间,就是兰倚生前居住的屋子…” 柳林静强忍着悲痛,推开门,屋内燃着鹅梨香,十分好闻。 可前世解剖了百余具尸体的许云姝一下子就从这清新的甜味中,闻到了,独属于死人特有的味道。 “我就不进去了。” 柳向卿在门口停下,他知道,姑母最看重表妹,即便表妹已死,可依旧男女有别。 他虽是办案人员,理应在旁监督,但法外人情,他不想让姑母难堪。 转头向许云姝道:“许姑娘,我会请一名仵作和书吏前来记录与比对。” “好。” 许云姝点点头。 房门吱呀一声合上。 柳林静掀开珠帘,露出了安静躺在床上的郭兰倚,她换上了一身粉色烟云纱裙,珠钗满头,脸颊泛着腮红都无法掩盖的青色的白。 云锦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瞧见死人,沉稳如她,也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柳林静走到郭兰倚身边,抬手抚上她面颊,动作温柔。 仿佛害怕动作太大,会将她惊醒。 “许姑娘,拜托你了。” 柳林静深深地看了眼床上的人儿,猛地将手抽离,站起身,背对郭兰倚,似是不敢面对接下来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