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太的心被彻底伤透了，一时之间竟呼吸不过来。连忙用手拼命捶打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气。 好一会儿，她的呼吸才稍微顺畅了一些。但心情依然不是很乐观，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以前的难事。 她幼年丧父，做童养媳寄人篱下，年少丧父，被婆婆咒骂毒打。 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跟她离了心，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瞥了一眼儿子的身影，朱老太的心酸上加酸，如同吞了一整个酸柠檬，酸涩的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她抹了一把眼泪，想跟儿子解释清楚。 于是她绕到朱自力眼前，红着眼眶继续说道：“自力，你是知道娘的为人的。娘都是为了你，没有一点点的坏心啊！” 朱自力不搭理她，温和地跟婶子们搭话的同时，自然地再次转换了方向，背对着她。 直到朱老太妥协地将错处全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后，朱自力才勉为其难地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似是而非地跟朱老太道了个歉。 搀扶着朱老太的胳膊，又跟在场的众人礼貌地道了个歉。 说自己不该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让大家看了笑话，然后率先进了屋。陈荷花见状忙跟了上去。 朱家人走了个干净，往常吃完瓜就立刻散去的众人却一反常态，一个都没离开。而是借用朱家的院子，继续讨论起了刚才的事。 因为朱自力老好人、孝顺儿子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一朝破灭，尽管他尽力补救，但终究还是有了瑕疵，大家可不会轻易被他继续蒙蔽。 以往夸的越多，对他的印象越好，现在反踩的越厉害。 比如说宋老太，她不由自主地将自己代入到了朱老太的身份里面。 幼年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受尽苦楚。直到老年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还被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背刺。 光是想想，她的心里就难受地厉害，于是愤愤不平地指责起朱自力来，希望借此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这个自力可真是太不像话了，把错处都推到了自己老娘身上，他的算盘打得可真精啊！ 可他娘真的能左右他的想法吗？ 他娘捡到孩子让他糊弄荷花，他就糊弄荷花。他娘让他对朱志利好，他就对朱志利好。怎么现在他娘让他离婚，他却不离婚了呢？” 在场的众人听到后觉得宋老太说的在理，纷纷点头附和道： “可不是嘛，归根结底，是他自己想要养一个男孩，想要对朱志利好。还把错处推到了自己老娘身上，真是够虚伪的。” “对对对，而且说不准他在其他方面也撒谎了呢！ 有很大可能，荷花前面生的那个女儿一开始并没有夭折。她怀孕的时候好好的，自身身体也不弱，孩子哪有这么容易夭折？ 大概率是因为朱自力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想要一个儿子，才会把那个可怜的姑娘弄走的。 再说，朱志利是个男孩，他的亲生爹娘还是农村人，农村人哪有不宝贝男孩的。 不说把他当作眼珠子一样疼，也不会舍得把他扔在外面呀！还是冰天雪地的，不怕把孩子给冻死。 真是越想越离谱，朱自力这不是把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当作傻子一样糊弄吗？” 冰天雪地！大家脑子里迅速闪过这四个大字，又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朱自力口中出生就夭折，实则大概率是被送走的孩子。 不禁猜测道，朱自力这么没良心，心毒的要命，他会给那个可怜的姑娘找一个好去处吗？ 要是他把她卖了都算好的，更要命的是他把她直接扔在外面，如此一来，那个孩子还活得下去吗？不得被冻成冰雕。 这个猜测使得大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明明是大热天，浑身却沁出了一身冷汗。 额角的冷汗更是一滴一滴汇聚起来，顺着脸不停往下流，直到它们掉落在地上，瞬间被蒸发殆尽。 宋芑自然也在其中，她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自己的身后一片冰凉，好像有什么不知名的小鬼贴在她的身上一样。 她…她可能就是朱自力扔到冰天雪地里被冻死的那个孩子。小迷信宋芑双腿乱颤，瑟瑟发抖起来。 直到站在她旁边的宋妈发觉女儿的不对，忙用手拉住她，又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宋芑背后的凉意和心里的害怕才渐渐散去。 虽说这个年代，孩子的命不值钱，出个什么小意外就没了。 家长也不会伤心太多天，而是稍微难过些日子，就全然遗忘到背后，过起了新生活。毕竟家里的孩子多着呢，活也多着呢，哪有这么多时间伤心。 女孩的命更不值钱，家里孩子多养不起，把女孩女婴们扔到路边或者送人当童养媳的，大有人在。 可心狠到能直接把孩子扔到冰天雪地里，任由她活活冻死的人家，绝对不多，这不是平白乱造杀孽吗？ 朱自力要真的做了这事，那他手里就沾上了人命啊！ 试想一下，平时一个老实敦厚孝顺的男人，实际上却是一个阴毒的连自己亲生孩子都不放过的杀人犯，谁心里不害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