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学章就在陆宁的前面,在木学章看那张画时,陆宁也看到了。
画中有三道刚劲黑线代表着初冬的朔风,破败的房屋前,一截树皮裂开的老木,毫无生气地伸着一段快要折断的枯枝,几片干叶在残月的余辉下,像祈祷的手。而残月却显得那么地远,那么地冰凉。
“这不是无故挑衅吗?把谁比做形将腐朽的老木,谁也不会高兴,更何况这是化尘期前辈。”陆宁摇了摇头。
三人的出现给人以清新脱俗的感觉,可说出的话和做出的事儿却让人难以恭维。
果然,木学章怒气上冲,就要转头训斥黄衣青年,他怒气外泄,画面却绿光一闪。
木学章一看,面色大变:“心镜画影之术?”。
这是一种集神算与做画相结合的法术,是他在世俗中听到的仙人之法。
突然画面大变。
一片彩云过后,小雨斜飞即隐即现,幻成无数闪亮的银丝,在无云的天空中纷纷飘落。破败的房屋在阳光下,在微风里,在细雨中别样一新。
边上的老木,细雨润泽重妆新衣,它枝条舒展,新叶娇嫩,宛若丰收在望之时,田野中随意晃动一根树枝的青衣汉子,悠闲而自在。
一幅春回大地,古木重生的画面跃于纸上。
阵阵香气传出,古木枝头一朵大花开放。花芯中走出一个寸高的小人,对着暖阳,对着远山,对着自然中的一切膜拜。
而那个小人,与木学章生的一模一样。
“嘶!真我也!”如此的变幻让木学章处在震撼中,他呆立片刻后,转头向黄衣青年躬身朗声说道:“先生神术,去我浮尘,明我之目,请受我一拜!”
黄衣青年一笑,手一动,画笔再次旋转起来,将其握住:“只要你自问自心,有所得或无所得,均为果,你不必言谢。”
“真能用画反映出一个人的心境?”陆宁同样看到了画面的变化,心中称奇。他看出画中的枯木逢春,但他对于黄衣青年的话却没有听懂全部含意。
他又看了看吴戈和黑袍宽脸之人。
吴戈现在是脸色平静,而宽脸之人的脸上怒意更浓,他后面的黑衣人同样是恼怒的样子。
陆宁不知道黄衣青年给两人的自画像画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宽脸之人的自画像中不会有什么好景色。
“你敢愚弄我?”宽脸之人目视黄衣青年,眼神中露出了杀意。
“我愚弄你,你愚弄我,不是最可怕最可气之事,最可怕最可气的是自己愚弄自己。”黄衣青年说完话后,坐下,拿起一杯酒慢慢饮下。
“你……”宽脸之人脸色潮红,他虽然很想杀了这三人,但是现在他更加确认,能使出这样神秘法术的人背后一定有大势力,他不能节外生枝,而且,那画,最后真的画出了自己的日思夜想,那就是踩着别人的头,攀爬到高高的山顶上。
“哈哈,你们三个才从坊市出来,又跑到这里来装神弄鬼,小苞苞,这回我看你往哪里逃?”正在宽脸之人想着下步打算时,天空中一道蓝光飞来,一个动听的女音同时传来。
“扑通!”拿书的白衣人听到声音后,想站起身来向后逃走,可他的脚一软,一下子坐在了地下。
另外两名青年也目露恐惧之色,他们的腿也在发抖。
陆宁等人均感惊讶,什么来头的人会把这三位吓成这样?陆宁的眼睛向声音传来之处望去,人影一闪,一个身材苗条、面如桃花的青年女子早已经出现在了场中。
女子身穿紫花绸衣,绸衣上灵光流转,一看就是套宝衣。两根同色的玉簪,半隐于秀发之内,或动或静之间发出不同的波动,激荡并约束着那迷人的舒缓黑浪。
她的脚下,是个生有两爪四翅的龙形飞兽,这个飞兽没有散发出灵力,可仍然有种说不出的力量在它的身上显现着。
飞兽出现,陆宁就感到灵兽袋内的绿蜥传出了强烈的骇意,而灰蜥就像是死去了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他看了一眼宽脸之人放出来的银蜥,见十丈之长的它,情况明显好于自己的绿蜥,不过它也是趴在地上,身体在颤抖。
“难道是灵婴期妖兽?不可能!”陆宁的眼睛瞪起,念头一闪后立即否定,灵婴期?怎么可能!
“嘶!”陆宁听到两道吸气之声,眼睛一扫,见是木学章和吴戈。
他二人的脸上全都露出了震惊之色,二人同时收起了身上的灵力波动。
“真的是?”再看黑袍宽脸之人,陆宁见他虽然没有吸气的动作,但他的两手紧握着灰色宝爪,一定是握的太紧了,他的双手都没有了血色。
“都这么远了,你还能追来?”坐在地下的白衣青年抬头看着美丽女子,无奈地说道,之后又看了一眼那只飞兽。
“哼!本仙子貌美如花,想从你们三人中选出一个伴侣来,你们倒好,竟然一个个无声无息地跑掉了。本来我是想先和你小苞苞相处一下的,没想到你却带头跑了,这浪费了本仙子多少时间,这样吧,不用一个个选了,你们三个都从了我吧。哈哈!”绸衣女子张狂地大笑了起来。
“誓死不从!”三个青年齐声回答道,每个人都是一脸羞怒。
“这位美丽的女子怎么可以……?”陆宁暗道。女子刚出现时,给人一种淑女佳人的感觉,可这一开口,所讲的话,大大颠覆了他对女性的一贯看法。
“咳咳!”吴戈在一旁大声地咳嗽了两声,木学章怒目而视,大概他觉得这女子太过荒谬,和一些母妖差不多。
而宽脸之人和三个黑衣人都在沉默地看着,没有一点再想动手的意思。
“不从也得从!而且休想再逃走,我告诉你们,我已经修成了影真归身诀,也无需怕你们再逃。”绸衣女子一脸的得意,旁若无人。
“影真归身诀?”诗笛画三位公子一听,脸上皆现出灰败之色。
“不错,三位小男男,你们刚出生时就吃了我史家异变的龙蛇果,所以你们早就注定是我的人了,和我一起浪迹天涯吧哈哈!”此时,女子见三位公子如见三只待宰的羔羊,她的眼中竟冒出了贪婪之色。
“史美凤,你哥来了。”黄衣青年用笔向绸衣女子的身后一指。绸衣女子一惊,转头向后看去,只见天边一金衣大汉踏着一朵金色流云向这里飞速而来。
陆宁也向大汉看去,这名大汉倒是也很威猛,可他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就在这时,陆宁的耳中听到了三声倒吸冷气的声音,他调头一看,三位化尘的脸上都现出了难以理解的神态出来。
“小黄黄,你竟敢骗我,先抓了你暖被窝!”史美凤大怒,美丽的容貌因愤怒而变得狰狞了起来,她回过头来,伸出手一抖,一只巨手突现,向着黄衣青年狠狠抓去。
“呼!”一股由灵气组成的阵风吹得陆宁等人衣衫翻动。
“原来那金衣大汉不是人,是远方灵气凝成的人形,这黄衣人是怎么做到的?”陆宁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笛声响起,一道玄音透来,三位公子身前的桌子突然一旋,旋出了一个黄色灵力团出来,将三人包住。笛声如雨,再有四个音符出现,在空中显成四个字:‘隐、消、虚、无。’
同时,白衣青年处有翻书声传来,一串串古字从书中飘出,形成了一条字链,将史美凤抓来的巨爪缠住。
而那四个字向中间一聚,“呯!”光华大放,之后这里再无三人的一丝踪迹。
“噗!”巨手把字链挣断,向前一抓,却是水中捞月。
看到三人已经逃走,史美凤怒气冲天,她一招手,将一个粗大的哭丧棒举起。
“这件法宝与她……”
哭丧棒陆宁见过,持它之人一般都是面目可憎、凶神恶煞之人,或是一身黑衣,鬼鬼祟祟的那一类人。
而眼前的这位女子,清秀美丽,身段迷人,即便是她说话无法让人接受,但这样的女子,用什么法宝不好,偏用这种法宝自毁形象?
“怪不得那三位公子见面既逃,这女子太另类了。”心念一转,陆宁有些同情起那三位公子来。
突然,陆宁的眼前一灰,女子大棒一出,顿时这里很大的区域内天阴阴,地沉沉,所有的生命,即使那居于生命末端的小草,也都现出了惧意。
哭丧棒挟着厉风挥下,一阵低低的如抽泣之声从天地间响起,而陆宁感到浑身的血肉和心灵都被巨大的压力侵扰,让他不得不强运起大五行混元诀与之对抗。
史美凤挥了一下,她的脸色惨白,身上灵力波动有些紊乱。她银牙紧咬,再次挥棒连击虚空,“呜呜”之声响起,这方空间无所不在的压力向三位公子离开之地汇去。
“聚!”史美凤吃力地喊了一声,她腾出一手,结成了一个法印。三个硕大的晶莹水滴出现在了压力的集中之处。
“心神之泪?”陆宁听到三位化尘之一有人惊呼出声,但他正在运功与压力对抗,只仅仅保持着视力,其它感官的感应能力早就大幅度下降了,所以分不出谁在惊呼。
史美凤的手一张,三朵黑花飞入大水滴中,水滴中有说笑之声传来,原来三朵黑花飞入水滴之时,就立即变成了诗笛画三公子的样子,正是女子来之前三人的影像。
收起哭丧棒,这里立即变得正常了起来。
史美凤一指,三大水滴包着三位公子的影像,向着一个方向飞去。她取出一粒芬芳四溢的丹药吐入口中,她的脚向下一点,龙形飞兽尾巴微甩,这一人一兽就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外域中人的强大手段?这强的也太离谱了!”陆宁收起功法,望着水滴飞走的方向,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