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铁英也不再多说，转头跟吴奶奶道：“吴奶奶，我今天来是想求您帮我看铁熊两天。” “咋滴了？你不是要进山吧？那可不行！” 铁英后背背着的东西她看不到，但是铁熊手里的飞龙她可一眼就瞧出来了。 “你这孩子，那天我跟你说的话是不是白说了？你给我消消停停的，有吴奶奶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们，谁给你的胆子往山里去？” “哎呀，吴奶奶，您别急啊！对了，您等我把背篓放下再说话行不行？我这背着也沉不是？” 白铁英说着就把背篓放在了门口，示意白铁熊把飞龙也堆在了一块儿。 “吴奶奶，我确实又上山了，还去了塔头甸子。”白铁英如实交待，不然她这东西怎么来的？她家现在也就这些东西能拿得出手了。 “您消消气，听我说。”看吴奶奶皱着眉头又要说什么，白铁英赶忙接着说。“吴奶奶，您的担心我都知道，但我们守着大山，那里那么多好吃的，只要我们走走就能拿到，为什么一定要死守着那块地呢？ 再说我家现在的情况您也知道，让我们为了安全就呆在家里，那我们什么时候能长大？ 您的爱护之心我都明白，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确实不应该冒险，可我家还有铁熊呢！ 爹娘走了，没人再教我们怎么育苗，怎么开地，怎么缝衣服，如果我这个当姐姐的不学，不教，那铁熊什么时候能顶门立户？ 吴奶奶，我不是要跟您犟嘴啊！只要我们知道避讳什么，再注意安全，也不是不能去吧？” “你，我真是……”吴奶奶并没有被白铁英说服，要不是年龄大了腿脚不灵活，她是真想拿鞋底子抽白铁英，这孩子胆大包天啊！ 可她心里也高兴，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不是她有本事从老天爷那拿回来裹腹的东西——是的，她认为白铁英纯是命大——而是从她刚才这番话看出来的，她家东子可绝对说不出来这话，就是另外五个孙子孙女也不行。 要是白铁英知道老太太心里是这么想的，那她一定会替老太太说一句“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但她不知道，所以她得继续劝说： “吴奶奶，之前我过得浑浑噩噩，您也瞧见了，我把弟弟带成什么样了。 不瞒您说，我之前好像见到我爹娘了。我哭着求他们回来，哭着求他们把我带走，他们却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拿一种眼神看着我，当我清醒的时候明白了，那种眼神，是失望！ 他们全心疼爱的姑娘在他们走了后就怨天尤人，他们用血肉供养的姑娘却一心求死！ 吴奶奶，我不能那样活，铁熊也不能有一个那样的姐姐！” 白铁英的语气平静，但一颗颗滚烫滚烫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睛中滑落...... 这番话固然有联想到她的原世，但也是那个离开的小姑娘真实的想法，她也真这么做了——这也是白铁英前几天在拥有了空间的情况下都不想留在这里的原因之一。她想问为什么？！！她想问凭什么？！！ 没有人回答…… 堂屋里一片安静，吴奶奶泣不成声，吴爷爷手中的草绳早也不搓了，门口站了一堆人，挡住了天光，是吴大爷他们。 “铁英啊！” 吴三婶真的忍不住了，她一把扒拉开前面的人进屋就搂住了白铁英，一边拍她后背一边哭。 “三婶，疼！”白铁英嘀咕一句，也抱住了吴三婶，不知道是身疼还是心疼。 “三婶，你揍我屁股吧，我不怕疼！”白铁熊下意识地说道。 姐姐说了好多话，他现在只记得一句，一直在心里重复，“一心求死”，“一心求死”…… 不要，他不要姐姐死！他要说谢谢，他要先帮姐姐把重物卸下来，他听话，他多吃，他不哭……可是好想哭啊！ 白铁熊嗓子像被掐住一样，憋得脸通红，但他不知道的是，门里门外都哭了好几个了…… 还是吴爷爷先开口了：“铁英是个好孩子，有啥事儿我都答应了！” “哎，谢谢吴爷爷！”白铁英从刚才陷入的情绪中缓和下来，松开吴三婶，转身对吴爷爷行了个礼，白铁熊也跟着行了个礼。 “呀！大家都在啊？瞧我，还把吴奶奶惹哭了，你们要生气就揍铁熊屁股呀！” 白铁英的话让反应过来的众人哭笑不得，吴三婶又照着后背拍了两下说：“就揍你，就你欠揍！” “好好好，也惹哭我们三婶了，是欠揍，要不您往右边再拍两下？把大娘、二娘和银花姐姐她们的份一起揍了，我这身上也不偏坠。” “这孩子！”吴三婶被气笑了，寻思寻思还给摩挲两下后背。 吴大爷看了下众人道，“都进来说吧，你们几个小的也蹲外面听着，翠兰，你去点灯！” “哎，哎！”吴大娘连忙答应两声，进屋点了灯。 两张饭桌，八条条凳坐满了人，让白铁英很是羡慕——她们家别说这么多人了，连桌椅板凳都没有。安排，必须安排！ 见大家都望着她，她不禁懊恼，又走什么神啊！ “咳咳”，白铁英清了清嗓子，“我想让铁熊在这儿住两天，是因为我想去县城。” 白铁英这话一出来，好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不行！”这是吴三叔。 “我看你是真找揍啊！”这是吴三婶。 “你去干啥？”这是吴二娘。 “理由我可以先不说吗？”白铁英的声音不自觉的小了点，突然没了底气。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这关过不去，还扯什么“活出个人样”？ “我一定会注意安全，因为我知道铁熊还在这里等我。”白铁英认真地看着吴爷爷的眼睛说道。 “你这不扯蛋呢么！啥事儿能让你一个小姑娘去县城？铁英今年有十岁吗？”吴二大爷说完问身边的吴三叔。 “当着孩子说话注意点！”吴三叔不满地说。 “二大爷，我今年十周岁，腊月生日，虚岁十二了。”白铁英又转向吴二大爷答道。 “哦，哦，那也不小了。”被吴三叔说了一句，又见白铁英这么大大方方地答话，吴二大爷也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了，随口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