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兴面颜生得粗莽,身形矮壮,活似一副殿前小鬼模样。 但他是个思维敏捷,善于俗事的精细人。 李应亦是知晓其本事,才会收留在庄上使用,故虽有不悦,还是接话道。 “你想问什么,只管问来。” 杜兴摸摸短须,张口道。 “主人对祝家庄三庄结盟怎么看?那祝朝奉真的是个好客的豪杰吗?祝氏三杰平日为人如何,想来主人亦是知道的,特别是那嚣张跋扈的祝彪。” 李应越听眉头越是紧皱,点点头说道。 “嗯,以前年轻时祝朝奉是独龙岗最为顶尖的好汉,三庄难有人与之比肩,就算是我,论起在三庄村民中的威望亦是远不如他。可那是以前,近年来他纵容三子,巧取豪夺,更是强逼扈太公嫁女,祝彪也多次欺我庄民,三庄盟誓早已名存实亡了。” 见李应理清三庄关系,杜兴话题一转,又问道。 “那主人知豪侠刘玄否?” 李应觉得杜兴莫名其妙,这是把自己当傻子糊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刘玄,当即不耐烦道。 “梁山此次领军的就是刘玄,前些日来的打虎将李忠不是提过嘛,贤弟难道觉得某家老了,记不住事了。” 杜兴自是听出李应话语中的揶揄,耐心解释道。 “主人,我说的是‘豪侠’刘玄。” 听到杜兴特意停顿的重音,李应一下子反应过来,眼前一亮。 “替天行道,救济斯民,扶危济困,恩怨分明,心中自有一股正气,谓之豪侠。贤弟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看李应已是明了此中厉害,杜兴笑道。 “常言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那刘玄能在江湖上传出硕大名头,又能得百姓口口相赞,必是一个仁信君子。李家庄既是与他无怨,他绝不会自毁清誉,主人大可不必担忧。” 二人相谈一阵,李应方才安下心来。 就在这时,有庄客急忙相报,梁山已是打破祝家庄,闯进庄去了。 李应手中碗盏顿时掉落,杜兴亦是不可置信道。 “祝家庄人多墙坚,武备充裕,怎会连一日都坚持不住,那梁山竟是真的如此军威强健。” 李应可不管杜兴如何惊叹,连忙说道。 “贤弟,你立刻备好金珠粮草送往梁山大营。我这就去扈家庄与扈太公商议此事,希望扈太公不要事急昏头,引得刘玄不快。” 杜兴深知事态紧急,赶忙声诺了。 李应不敢引起梁山敌视,只带了数十马军,着了常服,一路向扈家庄奔去。 扈家庄自是也有逃脱的祝家庄村民,可扈太公虽是忧愁,却不是心忧祝家庄,他苦着脸向一旁徘徊的儿子扈成说道。 “成儿,你说祝家庄都被打破了,三娘带兵前去探寻怎的还不回来,莫不是陷在祝家庄了。” 飞天虎扈成,扈太公唯一的儿子,扈三娘的哥哥,为人稳重,虽有几分智谋,但都是事后诸葛亮,智迟的代表人物,武艺不如扈三娘,亦使得一把好大刀。 现下得知祝家庄陷落的消息,又听到扈太公的问话,他顿时明白了扈三娘的用意,无奈说道。 “父翁,三娘平日就将梁山挂在嘴边,时常谈论刘玄,那刘玄就是梁山贼首。方才她向父翁请命巡查,只道是三庄一体,打探梁山消息,眼下看来,我想她是去见梁山刘玄的才是。” “那三娘不会有事吧,我平常只听她说那刘玄是个有本事的仁义好汉,可梁山说来是个匪窝。她平时虽是玩闹了些,可终究是你的妹妹,要不成儿你带人去看看。” 扈成摇摇头,正欲说话。 可厅上的扈太公见他摇头,不禁怒道。 “你这个不成事的,三娘为了扈家,为了你这个哥哥,强忍不忿同意了与那黑心烂肺的祝彪婚事。现在我让你去看看情况罢了,又不是让你去淌刀山火海救回三娘,你摇头晃脑作甚,就这般胆小怕事。” 一番话语直说得扈成哑口无言,扈成趁着间隙忙开口道。 “父翁误会了,孩儿只是想说眼下罪魁祸首祝家庄已经被梁山扫平,我们又没有招惹梁山,且是积善之家,不与梁山为恶,索性备些钱粮布匹送与刘玄,我愿亲往结交。” “那三娘呢?” “三娘本就机警,武艺了得,她又敬仰梁山,必是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前去送礼探查一番,父翁可放心则个。” 听到扈成安排周到,条理清晰,扈太公点点头,催促他速速去办。 儿女双全扈太公,一丈青最是颜色。 对于扈太公如此关心扈三娘,扈成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谁叫他事事不如妹妹,又不如妹妹长得讨人喜欢。 扈成备齐礼品,带着数十庄客,拉了十大车粮草出得庄去,往梁山大营来。 未及半路,扈成就看到路边奔来一队人马,当先一人骑着匹雪锻白马,怎生模样?但见: 鹘眼鹰睛头似虎,燕颔猿臂狼腰,爱骑雪白马,喜着绛红袍。 扈成连忙叫住来人,向前行礼道。 “扈家庄扈成见过李应官人,敢问叔父何事如此匆忙?” 独龙岗三庄盟誓,李应是和扈太公一辈的人物,故此扈成需叫李应一声叔父。 李应离了庄一路狂奔,现下见到扈成领着车队,不由问道。 “扈成侄儿,你莫不是不知梁山兴兵独龙岗,豪侠刘玄已是打破了祝家庄,你怎的还带队外出行商?” 二人不知底细,扈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对李应解释他是要去给梁山送礼,只能故作惊讶道。 “竟有此事!我却是不知,近日济州有一大商采购物资,父翁遣我去送货,我一直忙于备货,哪里知晓岗上发生了此等大事。” 李应亦是个行商起家的,扈成这般伎俩哪能骗过他,若是行商,首要就是规划路径,梁山就在独龙岗和济州之间,真有送货,扈家庄知晓梁山发兵一事恐怕都要比他还快。 李应侧目一瞥,看到车队中多是粮草,再一寻思扈成去往的方向,顿时心中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