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王要回京述职了,这么多年来,他可是头一次返京城。 姜家与他交好,那捎上阿兄应该也不难吧,毕竟阿兄在信上说了,流放地里那群皇帝的眼线,基本上侧重都在她父亲身上,至于他还是看得比较松的,平时去跑马射箭也没人管。 想着姜玥绾嘴角就上扬了起来,即将见到亲人的喜悦,把方才的沉闷一扫而空。 “先不要回府,让马车夫调转马车头,去景府。”姜玥绾说道。 父兄人在北地仍不忘努力,那她也得提前准备好才行。 至少先把姜府想办法从皇帝手上弄回来。 姜玥绾这一去,傍晚才回府,而她刚回到府,就出大事了。 府里上下乱糟糟的。 不远处,一个嬷嬷疾声厉色:“快点!一个都不许落下,所有进过寿春院的丫鬟,都跟我走一趟!再磨磨叽叽,现在就把你们打一顿板子丢出去!” 姜玥绾看府里乱成这样,又听见寿春院三个字,心里已经猜测到发生了什么,却还是装作不知地询问探头探脑的门房。 “府里为何乱成这样?” 门房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大、大夫人,是因为老夫人的药被弄混了……” “老夫人勃然大怒,正在查是何人所为。” 姜玥绾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又很着急,“那老夫人现如今情况如何?” 门房自是不会怀疑,“老夫人喝了药咳疾加重了,但还酸能控制住病情。” 小翠这时插了一句进来。 “哎,可我记得老夫人的药,不是由田嬷嬷看着的吗?怎么……” 说到一半她捂住嘴,连忙看了一眼姜玥绾,一副懊悔自己说错话了的样子,但没人怪她。 姜玥绾是一早就知道,毕竟这件事就是她找人一手促成的,而其他人,田嬷嬷来到老夫人身边后,怕别人跟她抢在老夫人身边的位置,一直严防死守,什么活儿都是亲力亲为。 所以现在出了事,别人当然就第一个怀疑她。 也就是田嬷嬷现在不在这里,不过就算她不在,姜玥绾也能猜出她现在心里肯定咒骂连篇。 什么都没做就被扣了个屎盆子下来,换谁都得骂。 “大夫人你回来了,老夫人请你过去呢。”那边的老嬷嬷过来请人了。 姜玥绾一看,丫鬟们都已经被赶到寿春院了,就点了点头。 那她也是该回去了,戏要登台了。 此时,寿春院。 十几个丫鬟整齐站成两排,姜玥绾看了一眼就掠了过去,直接走到前厅,刚走到就听见老夫人急促的咳嗽喘息。 “找!看谁这么大胆子,敢调换我的药……咳咳咳!” 姜玥绾进去打断了正在发怒中的老夫人,“老夫人,妾身来迟了,您还好吗?” 看都没看姜玥绾脸上的关心一眼,老夫人直接砸了个茶杯到她脚边。 啪! 四分五裂的碎片四溅开来,姜玥绾赶忙闭眼,侧脸,挡住,这才只是被刮到手背。 滴答滴答,血瞬间就流了下来。 刺痛感无比清晰,姜玥绾眼底却只有死水一片,只在老夫人看过来的时候装作委屈又不敢说的样子,跪在地上。 而老夫人指着她骂:“成日里出去招摇,不懂女子恪守妇道的本分吗?我看你是修儿没管教过你,所以你的心野惯了!” 好大一顶罪名落了下来。 姜玥绾眼底闪过一缕寒光,说她不守妇道? 这个罪名要是放出去,她瞬间就能身败名裂,老夫人是想她死。 然而这仅仅只是老夫人在迁怒罢了。 姜玥绾轻轻吸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忍,要忍,她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马上就要见到阿兄了,有什么是她不能忍的? 姜玥绾低眉顺眼,脸上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怨愤责怪,连一旁的田嬷嬷都咋舌。 “妾身有错,还请老夫人责罚。” 不管什么,先认错就对了。 老夫人再想罚她,那就得要个理由才能站得住脚,这便是以退为进。 果然,老夫人瞬间气急,“你!好,那你说说,你大早上出去,是去哪个野男人那儿了?!” 老夫人纯粹是给气得狠了,田嬷嬷听着都觉得不合时宜,也不知她为何突然这么针对姜玥绾。 姜玥绾却是早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来前就想到了说辞,“妾身是到大理寺卿府上拜访了,因一点私事……” 老夫人一愣,随后冷笑起来。 “好啊,去的明府,你是不是还想着姜家那个案子呢?这么多年,姜家早就被定罪了!记得你现在的身份,你是傅家妇,不是姜家女!” 姜玥绾捏紧拳头,即使早有准备,老夫人的话语还是犹如尖刺一样刺进来,扎到她最深的肉里,鲜血淋漓。 为什么这些人总是能这么轻描淡写呢。 为什么犯错的人,面对承受了一切的人,没有半点心虚愧疚,还自鸣得意,高高在上呢。 姜玥绾手指捏到发痛,心底的怒意灼烧滚烫,几乎让她想要不管不顾地,就这么把心里话说出来。 可是,她不可以。 她用尽了此生最大的力气,压下心底的躁动。 然后脸上缓缓,缓缓地绽放出一个表情。 “可是妾身去之前与夫君说过,夫君也是同意了与明丞多来往的。”姜玥绾故意曲解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是觉得与大理寺卿交好无用?” “这可如何是好……我回来时明丞还赠了一个白玉狮呢,我还想着让人搬到老夫人院子,为老夫人祈福……” 老夫人一噎。 田嬷嬷都替她尴尬起来。 那种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是关键时刻,对方却巧妙的一套下来将其化解,偏偏你还责怪不了。 因为对方口口声声,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好。 她太能体会老夫人的感觉了,就像吃了个苍蝇,吐也不是,不吐更不是。 姜玥绾就眼睁睁看着老夫人的脸色,一变再变,短短几秒换了好几种表情,跟变脸一样。 最后,她铁青着脸,呼出一口浊气,“罢了,若真能与大理寺卿交好也不错,而且既然你已告知过修儿,这次便就算了。” “不过你莫要以为还能有下一次,哼,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总是搬出修儿来。可是你是傅家妇,就算修儿同意在前,你也应当自己思量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免得到时出事,丢将军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