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立刻捧着盒子上前,一打开,赵掌柜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整整一盒的金瓜子,这么大手笔?! 这会儿他也算懂了老陈头的用意。 可这东西赵掌柜是万万不敢收,只能讪笑着装傻,“陈掌柜是在哪儿发了一笔?” “改天介绍介绍我,不过这东西贵重,还是收起来得好。” 老陈头拧眉,什么意思他竟不要? 赵掌柜也冷汗如雨。 大东家就在身后盯着他呢,他今天收下这盒子金瓜子,明日就能被扫地出门信不信? 老陈头笑容有些冷了,“赵掌柜,这可是我专程带来给你的,是我们庄主看赵掌柜你有才干,才命我送来。” “你不收,莫不是看不上我们蚕庄?” “陈掌柜是哪里的话。”赵掌柜也不是好惹的,都是千年的聊斋装什么傻人呢。 “我赵德全福薄命薄,只想安分守己地过。这东西我是没福分要,你要我帮的忙,我也帮不上。” “赵德全!”陈掌柜怒了,“你别给脸不要脸。给你这些,那是看得起你。你也不想想,你只是个被招来的掌柜,踏踏实实干,能有什么前程?” 做掌柜也是有一门经在的,这个位置外面的人一般争取不上。 因为东家会安排自己人,自己人菜能用得放心嘛。 不过锦绣布庄之前出了糟心事,姜玥绾就把原来的掌柜换了,找人招了个。 小翠当时是很不同意的,觉得外面的人不如自己人忠心。 姜玥绾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可奈何,她手底下没人啊,便只能这么安排着了。 所以,赵掌柜在姜玥绾面前,才会是那么战战兢兢。 现在被人戳中痛点,赵掌柜迟疑了一下。 这一幕被姜玥绾看在眼里,眼神暗了暗。 小翠凑过来。 “小姐,你让赵掌柜先出去,也是存着想看他是不是忠心的打算吧?” 姜玥绾没有否认,“到底是用在手底下的人,自然得小心一点。” 她可不想再来个严掌柜了。 此时,外面的老陈头以为把赵掌柜说动了,脸上立刻挤出几分笑容。 “只要你答应帮我们,我们庄主说了,定想办法让你坐稳掌柜的位置,如何?” 他本以为此事是十拿九稳。 没想到赵掌柜只是动心了一下,转眼便道,“恕难从命。” “你!” 老陈头一脸恼怒,脸色阴沉,“不过就是个女人手底下干活的!” “老陈头。”一道声音传来。 老陈头正在气头上,转眼看见似乎是个女子,以为是布庄里干活的小婢女,便不耐烦冷笑,“老陈头这个名字也是你个小贱人能叫的?” 结果,下一秒看清楚来人是谁后,他结巴了。 “姜……姜姑娘?” 姜玥绾寻一处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哪里来的姜姑娘,不是小贱人么?” 老陈头吓得差点跪地上。 现在的他恨不得回到刚才,把胡言乱语的那个自己狠狠抽两大耳刮子。 “姜姑娘这说的什么话。”老陈头一脸讪笑,搓着手,面对这个昔日恩人的女儿很是尴尬。 老陈头早年是被姜父随手救下的一名走卒,后来因为精通算术查账,被昔年的老庄主给要了过去。 可以说,他有两个恩人。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两个恩人,没一个是他对得起的。 坐下的这短短几个呼吸间,姜玥绾就想通了很多。 为何贾荣会这么轻易地调换老庄主身边的人,趁机把人害死,不出意外……就是收买了老陈头。 老陈头是跟在老庄主身边多年的老人,比贾荣还要久,老庄主对他委以重任,信任有加,自然不可能怀疑。 姜玥绾眼神一点点冰冷下去,看着眼前的老陈头,缓缓道,“老陈头,你我也多年不见了吧?” 老陈头面对姜玥绾平和的目光,一时间竟不敢抬头跟她对上。 一旁的赵掌柜忽然上前,神色如常地朝姜玥绾拱手行礼,“大夫人,小的先退下了。” 见姜玥绾无甚反应,就像一早就知道他们的谈话。 老陈头的脸滚热起来。 他想到方才自己在赵掌柜面前,信誓旦旦那些话。 原来就在他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时候,姜玥绾就坐在后面看着。 想到这他不禁觉得一阵脸疼,刚才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无地自容。 赵掌柜下去后,姜玥绾扫了眼老陈头的人带来的盒子,淡淡笑了一声。 “不知是何大礼?” “与其给我铺子里的掌柜送,不如给我。赵掌柜只是一个掌柜,说的话不甚管用,我不一样。” 老陈头真被姜玥绾说心动了,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应该不是很抵触他的。 于是,他喜笑颜开:“若大夫人能出手,自然再好不过。这些……不止单单是这些,大夫人想要的,庄主都愿意给。” 说着,老陈头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本来大夫人和庄主,就是少时的情分,任何人都插足不进来的。” 姜玥绾扫了眼他让人交给小翠的盒子,冷笑一声。 情分? 那也得分跟谁讲,跟一个背信弃义、狼心狗肺的玩意儿有什么情分可讲的。 何况,她也不是没给过贾荣机会。 上次去贾氏蚕庄,就是给他个坦白的机会,可他是怎么做的。若非姜玥绾心有准备,只怕就要被软禁在庄子弹,有将军府的一层关系在,贾荣是不敢杀她,可他敢关她啊。 看着那个盒子,姜玥绾笑了笑故作不知:“我不太明白。” 敢情说了这么久,都没懂他什么意思? 老陈头一僵,不得已只能把话说得再敞亮些。 “大夫人,都是熟人我老陈就不瞒你了。”他装样子地叹了口气,“近日庄上实在算不上好。也不知那景氏是哪根筋不对,突然开始针对起了我们。” “好多铺子都不收咱们庄子的蚕丝,连带着成布,通通不要。现在看着庄子是还好,可其实庄主已经焦头烂额了。” 姜玥绾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 她知道啊,怎么不知道,这事本来就是她干的。 要是老陈头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气得吐血,谁能想到罪魁祸首就坐在他面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