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时,江羡没了妈妈。 家里一片狼藉,爸爸坐在酒罐子里,醉得不成人样。 但痛苦只会凶猛一段时间,爸爸在工作中麻痹自己,但也逐渐释然。直到一天,他郑重地说,他就要有继母了。 继母有个女儿,和他一样,浑身笼罩着乌云。 只对视一眼,彼此就明白是敌人。 他对一个同样遭受家庭创伤的女孩没有恶意,只是单纯不喜欢,在房子里划清界限,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但那丫头比想象的要凶狠,她乱砸东西,嫁祸给他,让继母也厌恶他。一个高中,一个班,她见面一声招呼没有,回家后便大声摔门,宣告内心的不满。 江羡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爸爸只顾着讨好后妈,无限包容她女儿的胡作非为。 他选择离开,大部分时间住在姥姥家,偶尔就睡在网吧,即使空间狭窄,起码不用应对那个丑恶的家。 在他自我堕落时,一个女生给了他关照,舒心,人如其名。但他清楚,她和温书白是天生一对。 他想爱情也不是必须的,他和兄弟在外面鬼混,消磨生命。他无数次想,生命是否真的珍贵。 直到,那个女孩试图接近他。 佟安,人不如其名,她一点也不安静,是他不想承认的妹妹,她也没给过自己好脸色。可她仿佛变了个人,突然对他热情。 他捉摸不透她想做什么,以为她是想换着法子捉弄他。 很奇怪。 他应该讨厌她,远离她,但她一步步靠近时,他的心跳却是慌乱。 她不止是对他的态度变了,她整个人都焕发出光彩,扎着惹眼俏皮的丸子头,总是笑容甜甜。任何事情,她都擅长。 所有人都喜欢她。 班上同学,年级老师,甚至他的好朋友。 肖牧辞。 当江羡后知后觉这种喜欢时,佟安已经偏向了牧辞,他们都阳光开朗,无比般配。 仿佛一场梦,梦醒了,他依然孤身一人。 - “咔嚓。” 江羡按下快门,捕捉到飞奔的藏野驴。 来西北已经好几个月,他不记时间,很少看手机。他错过很多消息和电话,只有佟安的信息他回了。 【哥哥,我月底婚礼,我们都希望你能来】 这条消息他看了很久。 广袤的草原上,他抬头看向辽远的天空。她说过,她喜欢草原。 在这里,一切都很自由。 江羡躺在草地上,脑海里似乎响起吉他声。轻快洒脱的曲调,是她弹过的《孤独颂歌》。 闭上眼,这一刻,一切都属于他。 除了她。 回到镇上,他洗印了相机的照片。等到时,他倚在门外点了支烟。 他第一次点开朋友圈,肖牧辞发了婚礼请柬的照片,还有他和佟安的合照,她愈发漂亮了,面庞精致明艳。 虽然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状态,他还是知道她的近况。她的游戏公司快要上市,最新一款游戏是和肖牧辞一起合作设计的,杂志上采访他们,称他们是商界“神雕侠侣”。 她很幸福。 江羡吐出最后一口烟,将烟掐灭。缭绕的烟雾中,他感觉身体放空。 - 婚礼。 佟安坐在休息室,镜子映照出她瓷娃娃般的脸庞。她穿着婚纱,洁白的裙摆在脚边散开,如同拍打在礁石上的浪花。 她的伴娘站在一旁,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喜悦。 “安安,天啊,我闺女要嫁出去了啊啊啊,我狂哭!”林南月不敢抱着她,怕弄乱她精美的发饰。 系统忍不住吐槽:【你不是说已经结婚结腻了吗?】 【不一样】 佟安一向双标。肖牧辞跟她求婚时,她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尽管她知道,她在这个世界并不能久留。 但又如何呢?享受当下吧。 她看向镜子,忽然听见门被敲响,随后推开。 一个男人提着袋子走进来,他穿着棕色夹克,头发微长似狼尾,皮肤偏黑。 佟安回过头,对上那双熟悉的黑眸。 “哥。”她惊讶地出声。好几个月没有见,他的模样变化很大,俊朗中透着沧桑,看起来倒像是藏民了。 “安安。”江羡走近,将礼物轻搁在桌上。 里面是一本相册,几个月来拍的照片,记录着草原的风光。 “江羡?”林南月晃了会神才认出来,眼睛瞬间睁大,“你不会以后就住在草原吧?” “下个月去欧洲。”他淡声说。 “行啊,环球旅行。够潇洒。” 林南月没问他的情感状况,只是让他快去换衣服当伴郎。 “算了,我就在台下看着。”江羡推拒了。 这时候,佟妈也进来。 看到江羡,她也是一愣,认出后忙握住他手臂,心疼地说:“回家吧,你看看,都瘦了好多。” “妈,不用担心我。” 江羡唇角微弯,听到他叫她妈,佟瑛眼眶不由泛酸。 “你今天能来你妹妹的婚礼,我真的好高兴。”她低下头,摸出包里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你看,之前在家长会上拍的。你们三小孩在一起,多好啊。” 江羡看向照片,上面是晚自习时,他,安安和牧辞在学习,青涩而美好。 他不禁笑了,这一刻,他感到真正的释然。 亲情,会维系他们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