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雪小心翼翼地,动作轻柔地双手并用,去解他那缠成死结了的衣扣。 她玉指纤纤,像在那死结上用着巧劲,一点一点用力去搓去挪那个绑带。 苏樱雪的头侧着,靠着他越来越近,近到她的呼吸拂在他的脖颈,痒痒的,很像是谁家不听话的狸猫,用毛茸茸的小爪,挠了一下又一下。 楚星沉看着她洁白的雪颈,像一只细长的白天鹅的雪颈,他可以看见她肤白似雪,看见她近在咫尺的鼻尖,樱唇,雪额,星眸,睫毛,细眉。 楚星沉看她低腰垂眸,十分认真的解着他的扣子。此时此刻,她的心里眼里,只有他。真好。 “阿姊······”楚星沉忍不住唤她,“阿弟也想叫阿姊,阿雪······” 楚星沉想起,初见时,婴儿肥小圆脸,那个可爱的小女娃奶声奶气的叫他小弟弟,她也曾同他说过,她叫阿雪。 或许,阿雪是苏樱雪的乳名。 今日,他听见陌云笙唤她阿雪妹妹,他的心就是一悸,因为他都不曾这般唤过阿姊的乳名。 楚星沉眸色一黯,看向苏樱雪的眼眸里,尽是偏执。 苏樱雪太过执着于解第三个打死结的衣襟了,以至于她都未曾抬眸见他,也未曾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敷衍了一句,“好。随你。” 可她的一句敷衍,在楚星沉的心里,却是像得到了别人不曾有的,那种心悦。 楚星沉见着眼前的苏樱雪,沙哑的嗓音柔声地唤着一遍,“阿雪······” 又忍不住再唤一遍,“阿雪······” 似乎要将阿雪两个字,变成他独有的称谓。 “解开了······”苏樱雪终于解开了第三个死结的衣襟扣。在她解开的那一瞬间,他的衣襟往两边散开,露出楚星沉结实的胸膛与肌肉,以及纵横的疤痕。 苏樱雪见状,站起身,脸微红地别开脸,不去看楚星沉的方向。她神色微变,盯着香案上的香炉,淡然地道,“阿弟,脱了衣转过身,阿姊给你上药油······” 楚星沉看着自己衣襟中间露出的肌肉与伤疤,以及刚刚眼前人脸上若有若无的淡淡红晕,一抹唇角微微上扬。 他的阿姊,害羞了······ 楚星沉慢条斯理地脱着,转身将背对着她,哑声道,“阿雪,可以给阿弟上药了······” 苏樱雪闻言,方才转过脸,映入眼帘的,是少年身上疤痕与结实的肌肉。少年的背上,一大片青紫色的淤痕,是为护她而伤。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他满身伤痕,可不知为何,每一次看见,苏樱雪的心都会被触动。 苏樱雪拿起药油,倒在手中,然后轻轻地抚上少年受伤的背上的淤痕,轻柔地替他按摩到每一寸肌肤都吸收了药油,才停下。 她盖好盖子,用身旁的净手盆洗干净手中残留的药油,擦干手后,亲自给他拿了放在床畔的里衣,别开眼不看他,递给他。 “阿弟,好了,穿上衣服。”苏樱雪等他接过衣服,便起身往外室走,“阿弟自行整理,药油放在床案旁的茶几上。” 她一边走一边叮嘱,“自是受伤,便好生在屋内养着,别乱跑。” “这药油一日擦三回,阿弟带回去,让你的暗卫记得给你擦。”苏樱雪柔声道,“阿弟就在屋里养伤,阿姊要去一趟清茗阿姊那,你便在这呆着。” 苏樱雪一边说着,一边穿上挂着的兔绒披风,一边拿起汤婆子,她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听见屋内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阿姊,孤的头好烫,别走······” 苏樱雪闻言,眸色一黯,头好烫? 可是刚刚上药时,她怎么没有看出来? 苏樱雪见状,只得解了披风,又匆匆走进内室。 她伸手抚上他的额头,真的烧的滚烫。苏樱雪面色一冷,打算出门唤暗卫来,还未走开,便被楚星沉一手握着她的手腕。 楚星沉眸色深沉,对着她道,“阿姊,别走······” “阿姊,孤的头好疼······” “阿姊,陪着孤可好······” 楚星沉眸色微凉,面色苍白,额头却是烫的吓人。苏樱雪闻言,只得柔声劝他,“阿弟烧的这般厉害,阿姊扶你去床上歇息一下,再给阿弟找个懂医术的暗卫瞧瞧,可好?” 她一双手扶起楚星沉的右手臂,将他扶起身,然后扶着他的手臂往内室的床上走。 苏樱雪觉得,他既然烧的厉害,或许睡一觉,会好一些······ 楚星沉见苏樱雪扶着她,他便倚靠在她的身上,靠的近了,他闻到她身上那暗夜茉莉的幽香,瞬间,心情愉悦多了······ 直到将他扶好躺下,盖好被子,苏樱雪才转身离开。 可她刚要走,床上那人却又像个牛皮糖一般贴上拽住她的手腕,看着她低语道,“阿姊,阿姊可又要离开阿弟而去······” “阿姊,可否不走?陪着阿弟······” “从小到大,每一回受伤生病,从未有人陪过阿弟,也没有人愿意照顾阿弟······” 楚星沉眸色黯淡,他讲这话时,哪有半分曾经的戾气,反而面色苍白,言语低落,像个破碎的瓷娃娃一般令人怜惜······ 苏樱雪闻言,心想,是啊,他以前在大齐和大盛宫中,一直挣扎度日,可不是只能受伤生病时,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就像受伤的小猫给自己舔伤口一般,没有药治疗,没有人关心。 楚星沉他过了太久这样的生活,所以他才会这么怕她离开,留下他一个人在这儿,不是吗? 苏樱雪心中微叹,她还是不忍心。 世上可怜人这么多,他也只是其中一个罢了。苏樱雪有些怜悯他。 “阿弟,阿姊不走。”苏樱雪叹了口气,“清茗阿姊那有踏雪应当无恙,你烧成这样,阿姊去打盆凉水,给你冷敷帕子。” 苏樱雪起身,拿了窗前的水盆离开,去给楚星沉打水换帕子。 楚星沉倒在床上,待苏樱雪一离开,他双眸清明,哪里还有半点虚弱的模样。 方才楚星沉用真气运功逼得自己额头发烫,也是为了留下她。 他不知为何,有一丝怅惘。 就像他心底深处隐隐害,怕若看她离开,他不知是不是下一秒她又回到她的陌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