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我脖子后面有点儿痒,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有头发没弄干净。”
周应淮的话唤回了程方秋的思绪,她连忙中止脑中的胡思乱想,快步上前,耳尖却偷偷爬上一丝薄红。
“往下蹲一点儿。”他很高,两人都站直的情况下,她完全看不清他的脖颈。
周应淮听话地乖乖弯下腰,将脑袋送到她手边,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果然很是扎手,想到这儿,她瞳孔微微放大,倏地将手收回来。
“怎么了?”他微微侧头看向她,由于逆着光,阴影将他的侧脸轮廓勾勒得越发立体,又长又浓密的睫毛微阖,中和了他身上那股淡漠的凌厉感。
“没什么。”程方秋清了清嗓子,漂亮的眼眸当中闪过一丝心虚,打死她,她也不好意思告诉周应淮她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颜色废料。
闻言,周应淮不疑有他,重新垂下头。
这样子像极了前世她朋友养的那条大金毛,又乖又可爱,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去蹂躏两把。
程方秋在心中深深唾弃了几遍自己这时不时就跑偏的脑子,深吸一口气,聚精会神地扒拉开他的衣领,在上面认真搜寻起来,然后果真在衣服下面看到了几根短小的头发。
都是些碎发,有些不好拿出来,她的指腹在上面蹭了又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们全都抓住,然后扔到店里的垃圾桶里。
又仔细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碎发,正要说好了的时候,余光一瞥就突然发现他整个人像是熟透了的大苹果,大片大片的红从脖颈处泛出来,蔓延至耳朵,后背……………
她鬼使神差地摸了一下他的脖颈,手下的人便几不可察地颤栗一下。
随后他便开口催促道:“好了吗?”
声音如常,甚至是有些冷。
“好,好了。”
程方秋抬眼,就看见周应淮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领,然后又拿起桌子上买的东西,神色自若地招呼她一起离开。
她眨了眨眼睛,抬起脚步跟上他的步伐,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往他耳尖看去,那里的绯红依旧耀眼,证明她刚才没看错。
程方秋心跳骤然间加速了一瞬,唇角也往上勾了勾。
看来,不是她一个人会产生些见不得人的想法。
酷热的正午时分已经过去,骑着自行车吹着风不是很热,程方秋也有闲心去打量沿路的风景,荣州机械厂在国内算是数一数二的杰出单位,占地面积巨广,生产区和生活区泾渭分明,互不打扰。
每一条小道上都种有南方特色绿植,尤其以银杏树和香樟树居多,阳光穿过枝桠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圈。
常家是独栋的小洋楼,就在人工湖旁边,离家属院不远也不近,程方秋自打进入这片区域后,就觉得自己眼睛不够看了,羡慕得有些牙疼。
她也好想住小洋楼啊,不光面积更大了,隐私性更强了,舒适度更高了,更重要的是能远离莫名其妙的奇葩邻居,减少没必要的社交。
虽然她知道等周应淮调回京市后,她能住上比这儿更好的房子,但此时她越想越心动,便没忍住戳了戳他的后腰。
“淮哥,怎么才能住过来啊?“
听见这话,周应淮先是一愣,然后才道:“主管以上。”
“你现在是高级技术员,那岂不是就一步之遥了?”程方眼睛亮了亮,忍不住将脸埋进他的后背,嗲着嗓音撒娇道:“加油,加油。”
“好。”
程方秋知道周应淮会答应,但没想到他这么果断,一点儿推脱的话都没说,比如升职没那么简单,一个萝卜一个坑,得慢慢来……………
她先是愣了一瞬,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现在住得也挺好的……………”
“住过来会少很多事。”早在发现隔壁邻居一家子都是些非正常人开始,他就动了搬过来的想法,所以就算她不说,他也会朝着这方面努力。
想到他的研究成果快成功了,他深邃的眼眸当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那倒也是。”程方秋赞同地点头,脸颊顺势在他背上蹭了蹭,后者身子瞬间僵硬一瞬,好在常家很快就到了,他将自行车停下,避开了那抹扰乱他心神的软香。
程方秋倒是没注意到周应淮刻意远离的动作,她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小洋楼给吸引走了。
偏欧式的设计,门口是一扇雕花大铁门,院子里种了很多绿色植被,显得生机勃勃,当然前提是忽略掉墙角那一片蔫蔫的蔷薇花,当初摇曳生姿的花朵此时有气无力地垂着脑袋,看起来下一秒就会彻底枯萎。
程方秋多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
二楼带一个延伸出来的小阳台,装饰着白色蕾丝窗帘,风一吹,格外优雅梦幻。
一楼的玻璃窗都开着通风,跟二楼同款的窗帘随风飘动,遮挡了些许视线,但还是能隐隐约约看清里面的装饰。
程方秋一眼就看见了沙发上正躺着一道曼妙身影,倒不是她眼神好,而是今天徐琪琪穿了一条红色布拉吉,颜色艳丽,想看不见都难。
主人在家,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至少没有白跑一趟。
程方秋敲了敲门,大铁门发出刺耳的响声,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这个动静,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朝着门口看过来,两个女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紧接着后者就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快步跑了出来。
小洋楼的门被打开,徐琪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脸上满是惊喜的笑意。
“徐同志。”程方秋和周应主动打了个招呼。
徐琪琪应了一声,跑过来打开了院门,笑着喊道:“周同志,程同志。”
话毕,又看向程方秋,“我还说你们刚领完证,肯定有一堆事情要忙,所以打算等周同志上班了,再去找你玩呢,没想到你先过来了。”
“可不是嘛,每天都有一堆事情要忙。”
程方秋也笑了,眉眼弯弯地附和两句,随后将来意说了出来,“刚刚我和他还在家里忙请帖的事情呢,结果就被名单给难住了,我在这边也不认识几个人,就想到你和你爱人刚结婚,过来取取经。”
“这事你算是找对人了。”徐琪琪冲程方眨了眨眼睛,然后直接拉着她的手让他们进门,“这么大的太阳,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来坐。”
屋内比外面凉快了不少,程方秋没有肆意打量,只是匆匆瞥了几眼,就跟着徐琪琪坐在了沙发上,周应淮则是把刚才在供销社买的东西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才坐下。
“人来了就行,带什么东西啊。”徐琪琪娇嗔了程方秋一眼。
程方秋摆了摆手,知道这都是客套话,便也笑道:“就是一点儿小心意。”
徐琪琪也只是提了一嘴就没有多说了,随后起身去厨房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两人都是活泼开朗,豁达乐观的性子,一举一动都讲礼貌懂分寸,气氛融洽,聊了两句,一时之间竟都生出了相见恨晚的感觉。
“秋秋,等你家周同志去上班了,我带你去城南那家裁缝铺里做衣服,那里有个裁缝手艺可好了,我的婚服还有那件蓝色的裙子都是找她做的。”
徐琪琪兴奋地握紧程方秋的手,提到这个,唇角的弧度那是压也压不住,“对了,婚服就在楼上,我等会儿拿给你看看。”
“好啊。”程方秋眸光亮了亮,“我也想找裁缝做婚服,正愁没有靠谱的裁缝呢。”
“那得抓紧时间去了,不然可能来不及。”
徐琪琪给她讲了一遍省城这边裁缝铺的大致规矩和价格,要先带着布料去裁缝铺和师傅商量样式,然后就是交定金拿对应的号码牌。
衣服做好后会让顾客拿着号码牌进行验收,如果不满意的话可以要求师傅修改,但是只能免费修改两次,超出这个数量就要额外交一些钱。
最后才是一手交付尾款,一手交付衣服。
毕竟是省城,规矩比小地方的要多,价格也比小地方的要贵,但好在听徐琪琪的话头是一分价格一分货,做衣服的师傅都有十几年以上的经验,手艺好,速度快,提出来的要求基本上都能满足。
“那明天我们就去。”听徐琪琪说时间可能会来不及,程方秋就有些着急,说完,才意识到她还没问徐琪琪明天有没有空呢。
好在徐琪琪很爽快地就点了头,“当然可以,那吃完早饭我就过来找你。”
两人敲定这件事情后,徐琪琪突然俯身朝着程方秋靠近了些,还吸了吸鼻子,一脸惊喜地问道:“秋秋,你用的是友谊牌的雪花膏?”
“这也能闻出来?”程方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这个年代护肤品的种类不多,她也不敢胡乱用,就只买了雪花膏用来做基础的保湿。
这个牌子的雪花膏味道不大,只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她早上涂的,现在应该早就没有味道了啊,怎么徐琪琪还是能闻出来,还猜的这么准。
“这个牌子的我用了很久,但后面发现不适合我就换掉了。”徐琪琪顺势就贴着程方秋坐着了,“你要不要用用我现在用的这个,我觉得还不错。”
女人一旦聊起有关护肤的东西,就停不下来了。
说着说着就要上楼去参观一下徐琪琪买的一堆“变美神器”,两人完全没有留意到一旁坐在单人沙发上,脸色越来越黑的周应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