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想吃糖!”
程学峻啥也没看见,只看见了那两包吃的,他倒是个聪明的,知道麦乳精和罐头肯定不会轻易给他,所以只提了相对简单的要求。
丁夕梅原本还沉浸在周应淮的大手笔当中,结果就被程学峻的话给整破防了,忍不住扶额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我和你爹都不嘴馋啊,怎么生出你来了。”
程方秋也跟着笑,“给他吃一块吧。”
“吃吧。”丁夕梅见程方秋都开口了,白了程学峻一眼,给了他一小块麦芽糖,然后又给程方秋递了一块。
将麦芽糖吃进嘴里的那刻,甜蜜蜜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程学峻幸福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道:“周同志能不能天天来家里吃饭啊?”
周应淮在他眼中,简直就是福星。
他来家里,不光有肉吃,有鸡蛋吃,还能吃到这些平时吃不到的东西。
对了,他还记得上次周同志还给了他很多巧克力,他跟着沾了不少光。
他快爱死周同志了。
“小子想得倒挺美的。”程方秋嘴边噙着笑,用食指戳了戳他的额头。
程学峻捂着脑袋,嘿嘿笑个不停,吃完了糖,他的注意力终于落到了那个精致的小盒子上面,“这也是吃的?”
丁夕梅真是对他服气了,感情在他眼里除了吃的,就没有其他可能性了,但自己的孩子,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呗。
“应该不是。”丁夕梅回了程学峻的问题,然后冲着程方秋道:“这应该就是周同志给你买的东西?”
程方秋一边点头,一边借着煤油灯的光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装着的东西不多,零零散散都是些小玩意,全是女生平时能用得到的发卡,头绳……………
甚至还有一瓶雪花膏和蛤蜊油。
最底下则放着一本书籍,正是今天在书店周应淮买的那本,她就说他都看过了怎么会再买一本,原来是给她买的。
程方秋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脸上是真心实意的欢喜。
“周同志为什么给姐单独买东西啊?”程学峻虽然是个吃货,但是脑子可不笨,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这一声也打断了程方秋的思绪,她稍微收敛了一下笑意,轻扬下巴,“他是我对象,给我买点儿东西怎么了?”
“对象?”程学峻震惊地张大嘴巴,他没听错吧?周同志那么优秀的人居然是他姐的对象?不是他看不上他姐,主要是一个是他崇拜的人,一个是他朝夕相处的亲姐姐。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就谈起恋爱来了?
年纪轻轻的程学峻并不懂男欢女爱,只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同时又觉得自己先前许下的那个心愿可能要成真了,周同志以后还真的有可能天天来家里吃饭。
“嗯。”程方秋狐疑地瞄了程学峻一眼,这小子什么表情?
“别在这儿围着了,都去洗漱睡觉,学峻你还要上学,快考试了,你不着急?”丁夕梅推着两姐弟去洗漱,她则谨慎地将那些贵重东西搬回了卧室,放在了平时藏钱的隐蔽位置。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
除了喝醉酒的程保宽以外,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所有人都顶着两个熊猫眼,哈欠连连。
“爹娘,我去上学了。”
“爹娘,我去知青点做饭了。”
儿女一前一后匆匆解决了早饭,饭桌上一时间只剩下了程保宽和丁夕梅。
程保宽的目光时不时扫过丁夕梅,心中涌上一阵心虚,该不会是他昨天晚上发酒疯了吧?不然怎么一个个都没睡好?
可早上起来的时候,媳妇儿也没骂他啊。
正忐忑不安的时候,旁边喝了两口玉米粥的丁夕梅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看向了他,后者猛地打了个激灵,还没想好怎么哄人,就听到耳边砸下了一个重磅消息。
“差点儿忘了告诉你,秋秋和周同志谈对象了。”
“嗯。”没骂他,那太好了。
等反应过来后,程保宽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嗯?”
一阵鸡飞狗跳后,程保宽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实事求是道:“周同志年轻有为,为人公正,做事认真,这些天接触下来,我觉得他是个挺可靠的小伙子。”
话毕,话锋一转,“就是咱们两家的条件……………”
“周同志都不介意,我们介意什么?”想了一晚上,丁夕梅是想开了,她大富大贵的日子尝过,贫穷寒酸的日子也尝过,最重要的还是夫妻之间那颗彼此尊重喜欢的心。
“孩子大了,我们做长辈的也管不着了,是非选择都要他们自己去做决定。”
程保宽一愣,随即缓缓笑了,“都听媳妇儿的。”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今天起的比平时早,程方秋便慢慢悠悠地往知青点走去,路过某个路口的时候,她脚步一顿,视线下意识地往一侧看过去。
就算离得远,还是能瞧见绿油油的一片。
小树林,小树林,小树林………………
程方秋耳尖倏地爬上一丝红晕,连忙收回目光,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去,只是没走几步,就被一道声音给喊住了。
“程同志。”
一扭头便对上了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正是沈希莲。
“沈同志。”
伸手不打笑脸人,程方秋也笑着跟沈希莲打了个招呼,并且站在原地,等她追上自己,然后并肩往前走。
平时沈希莲可是掐点来知青点吃饭的,怎么今天起这么早?而且村里小道很多,这条路对于大队长家通往知青点来说,绝对称不上近。
那她们两人的相遇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程方秋唇边始终挂着一抹淡笑,轻松自在地应对着沈希莲“吃了吗今天天气真好”之类的话题。
直到快到知青点了,沈希莲才按耐不住开口道明了来意。
“听说你昨天去县城了?”
沈希莲穿着白衬衫黑长裤,扎着两条麻花辫,阳光洒在她身上,衬得她白皙又清丽,说话时也是平淡如水,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但是她揪住衣角的手却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至少她没表面看上去的这么冷静。
程方秋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沈希莲的脸上,随后缓缓一笑,点头道:“陪我堂妹去买点儿东西,怎么了?”
“没什么。”沈希莲咬了咬唇,见程方秋转身要继续往前走,犹豫两秒,还是提高音量问道:“你们回来的路上遇到淮哥了?你为什么叫他去你们家里吃饭?”
小姑娘到底是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
刚问完,沈希莲的小脸就红了起来,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臊得慌,她眼神也变得飘忽起来,但依旧死死盯着程方秋,不愿意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其实这些话她不该问,因为她跟周应淮非亲非故,跟程方秋也不熟,问这些显然是逾矩了。
而且就算她再不想承认,可程方秋在她心中算得上情敌,这样问她多多少少有些掉价,还有可能会让对方嘲笑自己,看不起自己。
可越在意什么,就越容易乱了阵脚,这些话希莲已经在心里憋了一个晚上了,她今天不问出来,就要被自己憋死了。
她一向是直白的性格,与其抓心挠肺,还不如一口气问个明白。
“你问的是周应淮?”程方秋歪了歪头,装作不解。
“不是他还能是谁?”沈希莲对于程方秋直呼周应淮的大名有些不满,她和淮哥认识这么久都只敢跟其他人一样喊一句淮哥,她怎么敢!
“程同志叫淮哥的名字不太合适吧?以前你不是都叫周同志的吗?”
程方秋唇边笑意更深,双手背在身后往前走了两步,拉近和沈希莲的距离,明明笑眼盈盈,看上去人畜无害,可沈希莲心中却莫名其妙涌上了一丝恐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刚退她就后悔了,这不是降自家威风吗?于是她又挺直腰背往前走了一步。
程方秋被她的一系列行为给逗笑了,一双桃花眼眯成月牙状,红唇微张,轻描淡写吐出一句话:“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怎么叫他,他都喜欢。
什么叫做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还有,她未免也太狂妄了吧,还她怎么叫,淮哥都喜欢,真是不要脸!
沈希莲气得直跺脚,好半响都说不出话来,刚想问她凭什么?就见程方秋收敛了笑意,不紧不慢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你要是想知道为什么,就去问他,不要一大早跑来质问我。”
沈希莲一开始还会好好说话,程方秋也乐意陪她周旋,但谁知道她一牵扯到周应淮就带上了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好像她是正宫,来这抓小三来了!
这颐指气使的模样,还真当她是千金大小姐,别人都得顺着她的意思来?
冤有头债有主,沈希莲怎么不去问周应淮这些问题?偏偏来找她,还不是看她平时脾气好,以为是个软柿子好拿捏,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活该。
程方秋冷哼一声,没管气得面色铁青的沈希莲,直接扭头就走。
“程方秋!”沈希莲被程方秋这云淡风轻的态度气得握紧拳头,想追上去,又顾念着这是在知青点附近,万一被周应淮撞见她和程方秋拉拉扯扯的场面,那不是破坏她的形象吗?
于是沈希莲停下了脚步。
昨天是休息日,她本来是想睡醒后借着工作的由头约周应淮一起单独在村子附近转转,结果一睁眼都快中午了,等她找去知青点,周应淮早就去了县城,她只好回大队长家待着,准备下午再去约人。
但大队长家里的那几个小崽子属实可气,硬要拉着她玩,寄人篱下,她也不好不答应,这一玩就是一下午,她又错过了绝好的时机。
等再找去知青点,人已经去程家吃饭了,她还从大队长口中得知了村口的事情。
大队长说淮哥是见义勇为,但希莲不这么想,她莫名觉得淮哥一定是为了程方秋才动手的,那个女人不显山不露水,却可以勾得淮哥为她动手,去她家吃饭。
沈希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就连厂里的那些莺莺燕燕都没能让她害怕,可程方秋做到了。
她辗转反侧一晚上没睡好,一口气憋在心口,直到今天早上还没平息,便干脆起床早早等在这儿,想堵住程方秋问问前因后果,但没曾想她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不就是个乡下女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没几天我们就回厂里了,看到时候你还怎么缠着淮哥。
想到这儿,沈希莲心里舒服了很多,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大步朝着知青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