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晟已昏睡了近三日,高烧不止。众人甚至开始猜测,这位新帝是否会成为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 已成为太后的岳锦茵坐在他的床边,屏退众人。她静静的看着他,目光冷冷,轻声自语,“哀家费尽心思把你捧上王位,凌晟,你莫辜负了哀家。” 躺在床上的人依然双眸紧闭,眉头蹙起,似在忍受着无比的痛苦。 这时,太后身边的嬷嬷悄声进来,靠近她俯身低声说道,“娘娘,左将军现下正在慈宁宫等您。” 太后闻言站起身来,“吩咐太医院,若在治不好皇帝,提头来见。”说罢转身抬步离去。 房中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床上的人突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 近日坊间流传着一新的话本,很是得百姓们喜爱。 雅致的茶楼里,说书先生正抑扬顿挫的讲述着话本里的故事。 “新帝登基,百官跪拜,唯独高阳王傲立殿前,眼中无君。新帝呵斥,忽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高阳王身形飘忽,黑气环绕,竟背叛灵魂,堕入魔道,欲毁大典,弑君为祸。然新帝得上天庇佑,天神遣凰女下凡助之。凰女与高阳王激战,天地失色。凰女召神兽凤凰,天火焚魔,邪物尽灭。凰女赐福新帝,佑吾朝万代千秋,后化作珠光,归天而去。” 楼中众人屏息听着,直到醒木落下,众人才回过神来,爆发出一片叫好声。 隐在人群中的暗色锦衣男子悄声退去。 / 凌晟在勤政殿中听着暗卫的禀报,低垂着眼眸,让人摸不透他的情绪。 申公公立在书桌下首,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这位新帝。 自从那日登基大典过后,皇帝高烧不退,宫中众人皆人心惶惶,太医院亦是束手无策。 朝中甚至已有要求另立新帝的声音出现,却没想皇帝突然好了。 只是那之后,皇帝的气势愈发内敛,宛如深潭静水,波澜不惊。他时常面无表情,冷漠如冰,仿佛世间已无人可以触动他的情绪。 申公公贵为大内总管、皇帝内侍,却整日愁眉不展,叫苦不迭。只因如今无人能揣摩皇帝的心思分毫。不恭敬地说,他甚至感觉现在坐在桌后的人,死气沉沉,不像活人。 自新帝醒来,这些时日,空中总是乌云密布,偶尔甚至隐隐有雷鸣声传来。 申公公其实早有猜想,自己服侍的这位帝王可能并非普通凡人。毕竟他当日可是亲眼目睹了皇帝身边的白猫化身成人,最后甚至变作神鸟,为他作战。 他愈发小心的伺候,却不敢提只字片语关于那日。 / 凌晟那日强行冲击自己身为神君时所下的封印,那之后高烧不退,正是因为神力在他体内发生暴乱,使得他神魂不稳。 终究他还是付出了神魂受损的代价,冲破了封印,融合了神力,但夙璃却已经不在身旁。 魂魄离体,七日内若不回肉身,不归冥界,便会彻底消散。 这些时日,凌晟凭着一己之力,发了狠的拘着这一片天地的魂魄,他一个个分辨着,试图找到夙璃的神魂。此行引的天雷滚滚,但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这来自天道的警告。 他想,没有关系,他作为神明,只要能寻得夙璃一丝魂魄,他便有的是办法将她留下。 他可以将她投入冥界,哪怕她今后不再是凰女,甚至哪怕她只能做一个凡人,他都能把她留在身边,直到他身死魂消。 但他没有找到。 哪怕是夙璃的神魂碎片,他都没有找到分毫。 / 妖界一日,人间一年。 凌晟回归神位时,仙妖两界不过过了不到三月。 这些时日,凰羽总觉得心慌难安。只有待在夙璃院中才能稍有缓解。 这日,夙鸣陪着她坐在夙璃院子里的梧桐树下。 “算算日子,阿璃与神君应当快回来了吧?”凰羽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有些担忧的开口,“当日我给了她梧桐珠串,这孩子却不曾与我们联系。我这心口总觉得不安。” 夙鸣拍了拍她的手,“人界与他界存有壁垒,以你我的修为,若要去到人界,怕是会被天道察觉,反而坏了阿璃的事。再等等吧。” 凰羽轻轻点头,面上是难掩的忧虑。 夙鸣忽然坐直了身子,似有所感的朝门口望去。 只见那里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个黑袍男子,正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夙鸣凰羽急急起身向他走去。 凰羽看着凌晟死气沉沉的样子,心中的不安已经快要将她淹没,她僵硬的扯出一个笑来,“神君,恭贺您归来……阿璃呢?” 凌晟只是低头不语。 夙鸣猛地上前揪起他的衣襟,“阿璃呢!说话!!” 凌晟被拉到夙鸣面前,夙鸣这才看见他的眼中竟隐隐浮现赤红。 “找不到,”凌晟声音轻轻,似自语般的喃喃道,“我找不到她。” 凰羽猛地一个踉跄,她瞪着双眼望着凌晟,“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