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做什么?”柳若风假借东风,说得冠冕堂皇,“这不单单是我的意思,还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太子殿下怜惜我。” “舍不得看我被你这等市井粗使小差侍奉,给我换了两个府上的得力奴役。” “把你的东西收拾好,今天开始,你可以不用回紫璃院了。” 语气暗暗藏着威胁。 言下之意,若是宁寻再敢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会要他好看。 这是柳若风考虑了半宿的注意。 来不及使计了,必须用最快的方式,把人赶出紫璃院。 生火房,太子殿下估计一辈子都不会踏足的地方。 阿宁啊。 你就在那里边老死,病死,过完这孤苦无依的一生吧。 看着跟着人走的那一抹局促瘦小背影,柳若风唇角翘着,心情美妙。 殊不知今日在此对他人的预料,是他自己明日的真实处境。 ………… 宁寻被调去了生火房。 [这是啥?你告诉我这是啥?]002气到快不行,他就打了个盹没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宿主就在这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破烂地方了。 干柴重雾,比杂物房还差的环境,差到了极点。 002怀疑那股股浓烈呛人的黑烟,会对身体有害,连连下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给宁寻防御一下的东西。 生火房堪堪连主事三个人,宁寻来了之后现在变成了四个。 主事已经够人高马大,体型壮硕,长相粗矿了——另外两个蹲在角落里麻木的引火捡柴的男人,体型中等,皮肤黝黑。 “以后这个灶头归你,现在天气冷,五更天就要烧好第一批水。” “中午打扫的活交给你。” “晚上你来关门。” 生火房主事丢给宁寻一把钥匙,尔后拍了拍手,把人领到空着人的灶台前:“加柴烧水,每隔半个时辰我来检查一次,敢偷懒打断你的腿!” 说罢,蛮狠推了把宁寻,自己倒是负着手悠哉悠哉离开了。 宁寻小小一只缩在灶口旁,他没烧过柴,不禁把目光移向另外两个人,后者浑浊木然的眼神慢慢转来时,他紧张一缩。 好吓人。 “咳咳……” 短短两日之余,宁寻明白了为何另外两位大哥看上去形容枯槁了。 生活的杂役远远比他想像得还要多的多的多。 每天捡柴烧火,木柴不够了,得去外面囤积的地方搬进来。看似满墙的木柴,实际上用起来,超不过两天。 还需要随时随地在院子里砍柴,砍好后一条一条再次堆放。 长此以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短短才过两天,宁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感觉不到酸痛,双腿像被绑上了两块大石头,每一步有千斤重。 宁寻的精气神也在一点点被磨没。 手上愈渐涨合的烫伤,又开始撕裂,流出浓疮。 ………… 这两日不好过的除了宁寻,还有柳若风。 自嬷嬷进了院子开始教他规矩起,他就不同之前那般,整日都可以躺在贵妃榻里受人伺候。 “腿在弯下去点,屁股别翘起来,太子府上可不比你那青楼妓院,别给我发浪!” “茶水撒出一点来,就重来!” 符叙果真没骗他,请的嬷嬷资历极老,嘴巴也一次都没饶过他。 柳若风心中暗咒死老太婆,面上却不敢顶撞,继续维持着令他脚酸头昏的动作。 已经一个下午了。 他何时这么累过? 柳若风只想躺倒在他的贵妃榻中,让婢女们给他捏肩揉脚。 “太子殿下来了……” 婢女行色匆匆,小跑进来。 这是柳若风特意叮嘱的,时刻观察好院外动向,符叙来之前必须跑进来禀报。 柳若风大喜,抵在头顶的杯盏当啷落地,滚向门口,热茶顺着流下来。 “动什么动?!” “谁让你动了!” 嬷嬷手中的藤条落到柳若风背上,痛声斥责。 全然没有因太子殿下的到来,而变得温柔。 柳若风痛得大呼,差点没有夹住他的伪音,等到门口人步伐匆匆进来时,他顺势往人身上靠去:“殿下……”热茶流至胸膛。 刚好为他增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 印象中的温热宽阔胸膛没来。 而是肩膀处抵了个硬硬的东西。 柳若风重新睁眼,逆光的男人用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肩膀,神色冰冷严峻。 躺人怀中未得逞,柳若风扶了把泪弱弱直起身子站稳,有些胆怯地望向脸色板直凶恶的嬷嬷。 死老太婆。 你好日子到头了! “嬷嬷。”男人竟对他的处境置若罔闻,阔步而进,对那死老太婆恭敬有礼。 嬷嬷也向符叙行了个礼。 她是符叙自小的乳娘,后来又看护幼年太子长大,她在府上的地位,新进府的柳若风并未知晓。 也让他原欲控诉的话,停在了嘴边。 嬷嬷瞪了柳若风一眼,脸上冷笑。 她曾经是皇宫的大宫女,出宫后又被符叙接到府上来养老,形形色色见过的男人女人不计其数。 像柳若风这样的,看一眼就知道,不是个省油的灯。 可既是太子亲自交代的,她自也会给几分薄面。 可太子交代她去教人礼仪时,用的词很重。 嬷嬷心领神会。 自然是按照吩咐,怎么狠,便怎么折腾。 符叙迎上柳若风眨得柔弱可怜的眼睛,心中烦躁淡淡移开。 两日了。 这两日他太忙。 未曾踏入过紫璃院,甚是想念。 符叙连抿茶的心情都没有,淡淡环顾了一圈四周,没有见到想看见的人。 倒是两名婢女,规规矩矩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口。 符叙不动声色的踏入内院,依然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身影。 最后,一字未发,拂袖离去。 临走时,扔下了一句柳若风痛苦的话:“继续吧。”是对嬷嬷说的。 符叙负手阔步离开紫璃院,回了自己的主院。 找了个信任的亲侍去调查了一番,才得知他要找的人,两天前被调去了生火房。 生火房…… 符叙合上卷轴,怒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