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的席位并未坐满。
赫莱尔坐在正西方,多萝西隔着一张空置的席位,坐在她的右手边。
在场的枢机卿圆桌一共九人。
仅仅只是十分钟不到,枢机卿圆桌便对苏生教会达成了决议。
在场中立的四票弃权,赫莱尔、多萝西,加上一位力主打击邪教的教宗,枢机卿圆桌决定将这次由苏生教会引发的案件全权交由赫莱尔处置。
没有想象中的口水横飞、争吵不断。
枢机卿圆桌的超凡力量来自天理之神,身为半神的他们人性少得可怜,要不是就是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行为逻辑。
而且,枢机卿圆桌的列席者只有在场时才有表决权。
所以在赫莱尔把多萝西从雪原叫回帝都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今日的表决会议结束。”
正北方的席位上,面容苍老、须发皆白的教宗敲响法槌。
“天理、即为吾等律令——”
空荡的中央圣堂中,九位枢机卿圆桌同时起身,右手抚胸,一同诵念祷词。
即使性格有些疯癫的多萝西也一脸认真。
众人的声音重合,肃穆的圣神感油然而生。
这声音回荡、飘散,冥冥中与圣堂产生了共鸣。
随即,有‘崇高者’的视线自上而下,投向圣堂之中。
这是天理之神、星辰与律令之主的目光。
所有人恭敬的低下头颅。
“幸、我主垂怜世人——”
又是一声合而为一的祷词。
……
几分钟后。
前往天理教会裁判机构的路上,多萝西不由得眯起眼睛说道:“奇怪、很奇怪,听你的叙述,那两人就像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她指的是枢机卿圆桌的第三席、第十一席——‘永恒的米夏埃尔’、‘聚敛的阿什利’。
赫莱尔刚才向多萝西诉说了特地请她回来的前因后果。
本来这次表决会议是不用进行的。
但米夏埃尔与阿什利反对赫莱尔从那些被苏生之神神性浸染的娼妇、嫖客身上提取神性样本。
问起理由,便是‘不可剥夺受害者生存的权利’这样冠冕堂皇的说辞。
但只要亲眼见过那些娼妇与嫖客,就能知道他们早就没救了。
之所以还没完全变成一滩蠕动的血肉,完全是因为天理教会裁判机构对苏生之神神性的压制。
“赫莱尔,你是怎么想的……”多萝西意味深长的笑着,“他们两个,背叛了天理?”
赫莱尔停下脚步,轻轻摇头,“污蔑只对凡人有用,你可以直接去找他们麻烦。”
“哈哈,我一个人可打不过他们。”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多萝西眼神却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不过,要是赫莱尔能和我一起,那就行。”
赫莱尔没有理她。
因为她们已经到达了裁判所的入口。
接下来几个小时,多萝西一直都在看着赫莱尔提炼苏生之神的神性样本。
直到下午太阳将落,赫莱尔才完成了提炼。
裁判所的收容装置中,那几十名娼妇与嫖客化为了字面意义上的灰烬。
赫莱尔看着手中这团绿油油的光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见此她这副反应,多萝西察觉到了异样,就像在一张本来非常干净的白纸上发现了一个污点。
无法忍受这份的异样的多萝西忍不住出声道:“赫莱尔,你这次怎么会对苏生教会如此在意?”
“苏生教会是邪教,消灭他们是我们天理教会的职责,我在意很奇怪吗?”
将神性样本收下,赫莱尔回头,平静的看着多萝西。
“消灭苏生教会是普通教众的任务,我们枢机卿圆桌的职责是防止邪神的复苏。”多萝西心里疑窦丛生,愈发意识到赫莱尔的反常,“难道说,这次苏生之神有可能复苏?”
赫莱尔摇头,“我不知道。”
“哈!不知道就是有可能!”多萝西瞬间兴奋起来,“前几年苏生教会在格林兰公国制造的血肉惨剧举世闻名,可苏生之神却没有丝毫复苏的迹象,难道这次行了?”
“这只是你的臆测。”
“不!我反应过来了,如果这次苏生教会的献祭只是无用功,那为何米夏埃尔与阿什利会阻挠你?只是普通邪教徒的话,他们完全没必要!”
多萝西目光紧紧的锁在赫莱尔身上,表情忽然变得谄媚起来,“赫莱尔~带上我一起玩吧?我太无聊了,在雪原杀魔物一点意思都没有……求你了?”
多萝西靠近,双手攀上赫莱尔的脖子。
赫莱尔推开多萝西,“你误会了,我这次只是为了救出我的一位后辈。”
“为了救人?”多萝西愕然,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赫莱尔……人性还能让你保持这些感情吗?”
“这不是挺好的。”
此言无疑是承认了多萝西的猜测,赫莱尔脸上展露出人性的微笑,“我还能在意我身为‘赫莱尔·法布斯伦’所关联的人和事,这应该是值得高兴的地方,不是吗?”
黑白的修女小姐此刻犹如盛放的花朵,耀眼夺目,充满富有人性的温情。
多萝西看呆了。
直到赫莱尔离开,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赫莱尔,你可是毫无偏倚的‘天平’啊……”
多萝西脸上的震惊随着时间流逝,慢慢转化为嫉妒。
“你怎么可以这样!有了人性之后,你就不能带给我快乐的奖励了!你应该是无情的‘天平’才对!”
多萝西声音变得悲伤、怨恨、痛苦。
她望向赫莱尔远去的背影,注目、凝眸,直至双眼流出了血泪。
……
……
苏伊街道109号。
芙兰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赫莱尔听。
末了,芙兰又忍不住将视线投注在赫莱尔放在桌上的碧绿光球上,“要把伊兰大人叫回来吗?”
她已经等不及了。
只要伊兰拿到这份神性样本,就能找到苏生教会真正的祭坛所在。
到时候就能救出梅露辛了,殿下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身为女仆,芙兰这几个月看着依莉丝焦躁的模样,怎么可能不担心?
赫莱尔低头沉思片刻后,却忽然问道:“你说,伊兰今天从巡夜司回来后就一直呆在房间里?”
“这个……”
芙兰不知道赫莱尔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她如实回答说:“如果不算上玩弄……不算上欺负蜜雪儿的时间,那就是。中午去伊兰大人房间叫他吃饭时,他一直低头在翻阅着什么。”
“全神贯注?”
“是的。”芙兰回忆,“当时我喊了好几声,伊兰大人只敷衍的应了几声,却没有其他反应。”
“伊兰他、遇到麻烦了吗……”
赫莱尔虽是自问,但语气中却带着笃定之意。
十分了解伊兰的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赫莱尔当即起身,“芙兰,你拿着我的手令,去巡夜司把依莉丝接回来……对了,伊兰什么时候去皇宫参加晚宴的?”
“就在您回来前没多久。”
“嗯,你先去吧。”
等芙兰急匆匆的离开后,赫莱尔径直走向伊兰的房间。
直奔床底,从下面拉出一个纸箱。
将掩盖在上面的《鸢尾女皇罗曼史》、《魔王:一只魅魔的奋斗史》、《我和修女的同居日常》等手稿拿出来后,赫莱尔找到了预料之中的东西。
“神隐历1821年5月,威尔弗雷德……圣罗兰七世……皇宫的密道……”
“这就是你所隐瞒的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