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莱尔仅凭直觉就将蜜雪儿的本质说得八九不离十。
伊兰为此由衷的赞叹。
……不愧是能让我日费千精的女人。
“这便是你所希望的吗？”对于赫莱尔的干涉，伊兰并未矫情的认为自己被安排了。
他仅仅只是普通的问了一句，就像寒暄、聊天一样。
“是的。”
赫莱尔笃定的点头。
伊兰微笑，“好，我答应你，现在该怎么救她？”
“只要给她一点血。”
伊兰没有多言，果断走到蜜雪儿的旁边蹲下。
指甲轻轻划过，一道伤口便出现在他的掌心。
用力握拳，将血液挤出伤口。
猩红的血液一滴滴的滴入蜜雪儿的伤口中。
最后，伊兰还往她口中滴了几滴。
做完这些不到十秒，蜜雪儿的伤口肉眼可见的开始愈合。
她的脸色也变得健康起来，眼皮在微微的颤动。
只不过直到这时，伊兰才意识到还没想好如何与蜜雪儿解释现在的状况。
……她会接受吗？
会不会一醒来看到我就再次动手？
伊兰想不清楚，也不愿废那个脑筋。
这个时候只要喊‘妈’就可以了！
“赫莱尔！”伊兰站起来把赫莱尔推过去，“解释说明的问题交给你了，至于后面把她带回家还是其他，你来安排，我要先回一趟巡夜司！”
赫莱尔望着伊兰远去的背影，宠溺的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修女小姐的表情渐渐恢复平淡，她忽然说道：“你听到了吗？”
“……咳咳，听到、了。”
担架上，虚弱的蜜雪儿颤抖的睁开双眼。
“你的名字叫什么？”赫莱尔居高临下，平静注视着虚弱的女孩。
“蜜、雪儿……”
“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天平冕下的、夸奖。”
赫莱尔摇头，“你以后叫我赫莱尔就好。”
“赫莱尔、修女？”
“嗯，这样也不错。”
……
赫莱尔双手整齐叠放在小腹，姿容秀美、声音温和，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但蜜雪儿却难以从她身上感觉到太多的‘温度’。
蜜雪儿被伊兰重伤后，为了能活下来主动进入了休眠。
全身的生理活动都被停止，只有意识还保持着最基本的警觉。
所以伊兰与赫莱尔在她身边说的话，蜜雪儿听得一清二楚。
被丢弃这种事情，蜜雪儿经历不止一次。
有些失望，但也谈不上多么失望。
对大皇子的感激之心到了现在，也消磨得差不多了。
比喻来说，仅仅只是‘换了份工作’这样的感受吧。
……
“既然你听到了我们的对话，那答案呢？”赫莱尔颔首俯视担架上的女孩。
蜜雪儿脸上露出恍惚之色，她呢喃道：“我自己也不清楚。”
此时，赫莱尔展现出了她身为高阶超凡者、作为天理教会枢机卿一员的上位者气质。
她对蜜雪儿说：“那么，就听从我的建议吧。”
说是‘建议’，但赫莱尔措辞、语气里，饱含着不允许拒绝的强硬。
蜜雪儿挣扎着起身，右手抚胸单膝跪地，“是，赫莱尔修女。”
“那么，现在我要向你下达第一个建议、也是最后一个建议……”
赫莱尔咬破自己的食指，将自己的血点在蜜雪儿的额头上，“为我的伊兰，付出你拥有的一切吧；为他杀人、为他排除一切障碍、为他献出所有……在你死亡、堕入深渊之前，他不能死。”
‘建议’说出口的瞬间，赫莱尔手指上的血液渗入蜜雪儿的额头。
蜜雪儿甚至产生了这样的幻觉：这滴血液突破了她头骨，爬进她的大脑，最后在脑白质上形成了一个漂亮的花纹。
也就是在花纹成型的瞬间，蜜雪儿突然理解了。
这是‘律令’——作为天理教会的半神超凡者，赫莱尔的权能。
蜜雪儿清楚的意识到了，从今往后的她，不再拥有支配自己本身的权利。
她已经是别人的东西了……
这点无可埋怨。
技不如人、又被原来的雇主丢弃，最后还被对手救了。
落得如此下场，怨不得谁，也该认命接受。
只是，蜜雪儿心里忽的有些迷茫……以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呢？
当一辈子的刀，不停的去斩断某些东西。
可以是人类，也可以是魔族。
只需要不断的去挥刀，将血水洗干净，然后入鞘。
即使留下浓郁到挥散不去的血腥味也无所谓了。
仅此而已。
“你在哭？”
忽然，赫莱尔的声音叫醒了沉思的蜜雪儿。
蜜雪儿惊醒，她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发现上面全是泪水。
明明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对、对不起……”蜜雪儿有些慌张，“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并不是、并不是对您的建议有所不满。”
赫莱尔问道：“你后悔了？”
“……”
沉默了片刻，蜜雪儿摇头说道：“不，只是有些、无所适从罢了。”
她的这番态度没有让赫莱尔不满，“说实话，你对我而言可有可无，对伊兰也是如此。我所希望的，是让你成为伊兰处理麻烦的垃圾桶而已，我对你没有任何期待。”
被贬损得一文不值，蜜雪儿落寞的低下了头。
“你后悔或者不后悔，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赫莱尔转身将走，“但不论如何，你想要自由又或认清现实，都要在伊兰身边待一段时间。到时候要去要留，你自己决定……只要你好好说，伊兰会同意的。”
扶着墙壁，蜜雪儿艰难的站起身来，她凝望赫莱尔远去的身影久久不语。
过了许久。
巡夜司、总督府的人已经将女娘媚馆贴上封条。
蜜雪儿仍站在原地思考着什么。
终于，在某一刻，她做出了决定……
只是继续从前的工作而已，区别只在于换了个雇主，没什么不同。
女孩的眼神黯淡，死气沉沉。
晚风吹拂她银色的短发，轻轻的摇晃，就像她的心情。
“……至少啊，能继续有个栖身之所也不错。”女孩低声轻喃。
几分钟后。
蜜雪儿小巧的琼鼻微皱，在空气中嗅着什么。
口腔中，那几滴血液的味道已经被她深深记在脑海中。
嗅了半天，蜜雪儿终于找到了血液主人离开的方向。
娇小的女孩消失在原地。
……
……
傍晚，帝都内城区。
巡夜司大楼九层。
伊兰在一扇豪华的原木门上敲了几下。
片刻后里面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请进~”
声音虽然能听得出是老人，但很有磁性，让人会觉得这个声音的主人一定是个优雅的老绅士。
伊兰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时也是这样想的。
但事实远超他的想象——对方只不过是一个整天喝酒泡妞不干正事的老登而已。
伊兰推开木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烈的酒气。
“呦呦呦，这不是伊兰小子吗？”
一张硕大的办公桌之后。
满头白发、身穿洁白西装的帅气老头向伊兰举起酒杯，“听说你今天又给我们巡夜司长了大脸，还逼退了威尔弗雷德那个小东西，可以啊！”
老头仰起头，将杯中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高烈度的酒精刺激下，他苍白的须发怒张，给人一种狮子般的狂放气质。
伊兰默默绕过办公室地面上堆积的杂物，捡起一把椅子坐下。
老男人还在滔滔不绝，“……虽然不及年轻时的我，像什么潜入皇宫安慰不受宠的妃子、劫走别人的新婚妻子、骗几个傻子去娼馆自己却去找他情人……还有抢那些小loli的糖果，哈哈，真的有意思！
“你嘛，虽然比不上我，但也不错，再接再厉。哪天我心情好了，就把司长的位置交给你！”
“不了不了，都说了我淡薄名利。”
伊兰嫌弃的摇头摆手，“如果非要奖赏我的话，就把潜入后宫的路线分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