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筷子落桌的突兀响声,周家其余几人都齐齐望向了周大嫂,似乎是在问,她有什么话想说。 王翠英深呼吸了几口气,觉得有些事情不吐不快,要是再不问出口,她估计自己都要原地爆炸了。 “我想问这个考试消息,凭啥不提前和我们说,还跟这样藏着掖着,跟防贼似的,搞这样严实,现在才说出口,有把我们当一家人吗?” 其实她还有小心思,要是早说了,她男人和娘家弟弟说不准也能去试试,也不会让小姑子独占了这样大的便宜,爸妈就是偏心眼。 周母一听,就知道这大儿媳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想到其他人都不便出口和她理论,就只能她出面唱黑脸。 “老大家的,你说说要是把这消息告诉了你,就凭你这大喇叭的嘴,估计全村人都能知道。 再说,这考试也是有门槛的,最起码要有高中学历,告诉你,咋了,你能去?” 王翠英被自己婆婆这毫不留情的话,说的脸热不已,她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给她面子。 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王翠英也不能这样轻易认输,瞥到了一旁正不发言的小叔子,她心里顿时有了新的计较。 “是,我们是没那个学历,可小叔子不也能去,爸妈凭啥不让他去试试!”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周爱民,脑子转了一圈,就知道这大嫂是想拿他当枪使,挑拨他和小妹的关系,简直可恶至极! 周大哥看着爸妈爷奶脸上愈发难看的神色,立即出言制止自己媳妇的胡言乱语。 “翠英,别瞎说,小妹凭自己本事获得的工作,咱可不能眼红,都是一家人!” 周爱民也不嫌事大,跟着附和:“就是,我可不是那心胸狭隘的人,只要自家人过得好就行,再说了,我可是立志要当兵的人!” 王翠英被这两人的话,气的心里憋屈不已,小叔子不帮腔也就算了,自己男人也是个倔驴,也不知道帮自己媳妇说话。 “好了,别一天天想东想西,要是爱军媳妇不满,我们就分家,你们单独分出去!” 周父这话说的一锤定音,他可不愿意家里有个搅事精,把安宁和乐的氛围弄得一团糟,他也没有跟着孩子养老的想法,主要他有工作,根本饿不着自己和周母。 一听要分家,王翠英身子一颤,脸一垮,立刻道歉:“爸,今个是我不对,我以后肯定不敢再说……” 周大嫂知道要是分家,自己一家日子肯定过的没现在好,少了公爹和大伯他们的补贴,也没奶奶帮忙带孩子,还可能会被村里婶娘们戳脊梁骨,怎么都不划算。 周爷爷看着彻底老实的孙媳妇,才重新展颜一笑,“一家人要相互体谅,记住我们是一荣俱荣,说要是再说那些不中听的,就自个单过!” 周若雨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她没想到自己家人战斗力如此给力,都没让她有发挥的余地。 只能说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让你孤身应付生活的风霜雨雪,他只会让你默默地为你遮挡阴霾。 气氛很快又重新火热了起来,除了心有余悸地周大嫂外,其他人都吃的很开心,特别是今天的饭桌上,还有过年才能吃的着的熏鱼。 吃过晚饭后,周母来到了周若雨的屋子,知道孩子大了,她也没直接推门进来,而是在门外问了一声。 “若雨,妈想和你唠唠嗑!” 周若雨还没睡下,立刻把房门打开,招呼周母进屋,“妈,你快进来!” 母女俩来到了床边,周母拉着她的手,轻柔安抚道:“若雨,妈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放心,只要等你二哥工作落实了,我就分家。” “妈,您说的不是气话吧,要是为了我,那也用不着!” 周若雨是担心周母是仓促之下才做出的决定,以后说不准还会埋怨她,倒不如提前说好。 “唉,这也不是,我和你爸早就有了这个想法,今天你大嫂虽然被压制住了,可要是你们发展太好,她那人眼皮子浅,只怕会让消磨你们兄妹的感情,还不如早早分开过!” 周母自己,之所以愿意和公爹他们一起住,主要还是大哥大嫂他们都在部队住,要是长年在老家,她也不乐意和他们一起窝在老宅住。 树大分枝,这是常理,总不能无视孩子们的想法和利益。 周若雨知道周母是真心后,心里也很舒心,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脾气,周大嫂那种人,长久住着,肯定会闹隔阂。 “妈,我都听你的!” 周母想到另一件事后,又开始在她耳边小声念叨: “若雨,你这两天,不用下地,在家做家务就行,你工作以后的工资,我和你爸也不惦记,你每个月给家里交五块生活费就行,其他的,你自己收好!” 周若雨也没有因为要上交五块钱而不悦,毕竟其他人都下地挣工分,她要是一点都不出,吃相也太难看了! “妈,我都明白,谢谢您为我考虑。” “你这孩子,以后去厂里,和那些人好好相处,咱不怕事,但也不能随便惹事……” 周母和周若雨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经验之谈,这些内容她都明白,可还是拒绝不了一颗老母亲的心。 第二天,向阳村其他人,就知道周若雨已经是镇里纺织厂工人,一些心思活泛的,就开始蠢蠢欲动。 知青院也知道这个消息,孟远一听,看着自己手里的老茧,眸色幽深,他可不愿意在过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了,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最近两天,周若雨很烦躁,只要她一出家门,就会有青年小伙子来她身边献殷勤。 最郁闷的就是知青院的那个孟远,在她去摘菜的时候,在不远处,念一些隐晦表达爱意的酸诗,关键这人也没有直接明说出来,就在不远处恶心人。 比如,孟远这次又来念酸诗:“妾似胥山长在眼,郎如石佛本无心……”(出自清代朱彝尊的《鸳鸯湖棹歌》) 周若雨看着对方那张粗糙的国字脸,再加上时不时朝她投过来含情脉脉地眼神,让她只觉得心中膈应无比。 还没等周若雨出手,就看到了匆匆忙忙赶过来的二哥,先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那孟远就被他像滴溜小鸡仔似的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