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陆曜已经走了,但戈馥却捧着一杯咖啡坐了许久,尤蓉忍不住开口喊她道。 戈馥抬头,有些发愣道:“怎么了?” “您已经坐了二十多分钟了,今天不去画室吗?”尤蓉问道。 “去,要去的。”戈馥放下手中只剩一个底的咖啡,站起来道。 然而等进入画室,站在画板面前,戈馥拿着画笔,却是久久没有落笔。 最终,她将画笔往旁边一丢,蜷缩着坐到了边上的藤椅里。 为什么会提出让陆曜的朋友进府避风头呢? 说实话话说出口之后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但是这会,一个人静下来细细想着,她却是有点回味过来了。 孔艺萱于戈馥而言说是一个很特殊的人,说两人之间有很深的交情,那未必。毕竟当年两人相交总共也才半年,便是当时关系再好,这么多年过去,也淡了。 然而她却没办法忘记,萧缘给予她的第一个下马威,便是借助孔艺萱给的。 孔艺萱那会还是个不良少女,一个总是嚷嚷着要出国看脱衣舞男的叛逆少女。然而孔家一家子都是老耀京人,家里还经营了一家在街坊邻居中很有口碑的饭馆,大富大贵虽然没有,但安居小康的水平还是有的,根本不会考虑出国这种事。便是孔艺萱再嚷嚷,她父母也只会一笑而过。 戈馥当时也挺憋屈的,这些憋屈对着尤娘她们不敢说,但对着孔艺萱这个新交的朋友,却是没有顾忌的。 ——如今回想起来,她觉得当时的自己状态其实是有些混乱地。被原身的愤怒绝望和不甘左右,自身又因为骤然进入了陌生的环境而彷徨无助,这一切导致她没了以往的冷静,行为上也失了章法。 孔艺萱是个很讲义气的人,当时听了她的苦闷抱怨,便脱口说那我们一起出国吧。 自己当时是很心动的,毕竟她上辈子就在国外生活过很长时间,会包括英语和法语在内的好几种西方国家语言,去那边生活完全没有压力。 然而没多久,孔家的饭馆就出了命案,孔母作为第一嫌疑人被抓走,虽然最后因为证据不足被放了出来,但因为真正的凶手一直没有抓到,所以身上的嫌疑并没有被完全洗去。如此一来,孔家饭馆自然开不下去了,加上街坊邻居指指点点,孔父孔母才会考虑出国。 戈馥当时还派人去警局打点过,希望能够早日找到凶手,还孔母一个清白。然而很诡异的是,警局那边连连出错,今天证物遗失了,明天法医的判断出了差错……要是这时候还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情况,她就真的是个蠢货了。 想明白之后,戈馥感觉仿若被当头一棒,把她给敲醒了,也敲怕了。 那个时候她就意识到萧缘如果想要对付她,是真的不需要拿捏她的错处的。 ——因为她可以捏造出错处。 然而或许是时间久了,以至于她有些被麻痹到了。只是再见孔艺萱,到底还是唤醒了她的记忆。 但戈馥早就今非昔比,记忆的回归并没有让她心生怯意,反倒是让她的心态一下子变了——既然知道小心翼翼于事无补,那还不如随心随性,不再有所顾忌。 事实上,原来的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只不过是做回自己罢了。 想到这里,戈馥不由笑了。她重新拿起画笔,站到画板前,细细修整起来。 而这个时候,张俊杰已经跟着陆曜从郡主府的地下车库走出来了。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一边问陆曜道:“将军,我以后就住在这儿?” 天知道哪怕是当年还风光的时候,他也没住过这么豪华的府邸。 “称呼改一改。”陆曜蹙眉想了想道:“以后你跟这边的下人一样,叫我郎君吧。”他其实挺喜欢这个称呼的,感觉比少爷更有内涵,但又比老爷更显年轻。 “对了。”他瞥一眼张俊杰道:“你以后就相当于是郡主府的下人,不过这就是一个名头,你平时就跟在我身边。”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你吃饭还是跟平皓一起去食堂吃吧。”那小厮每天就指望拎点自己吃剩下的饭菜回去了,总不能让人家落了空。 张俊杰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陆曜说什么他都只知道点头。 陆曜并没有直接带他去珑园,而是先将人带给花娘和尤娘过一过眼。 花娘和尤娘见张俊杰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都没为难他,尤娘还让他去府库领一份下人才有的生活用品。 等到了珑园,张俊杰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 “这地方……我感觉住王子公主都够了。”张俊杰没说的是,他觉得给自家将军住有点浪费了。 自家上将军他还不知道么,别看长了一张似乎很矜贵的面孔,内里其实就是个不讲究的糙汉。 陆曜不知道他的想法,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交代道:“尤娘说了,你可以在珑园选个卧室住下,不过打扫什么的就只能你自己来了。” “将……郎君您放心,打扫这种事难不倒我,我在家的时候常干的。”张俊杰当时便卷起袖子道。 他本以为将军都那么说了,那珑园闲置的房间恐怕都很脏,结果进去一看…… “这不是干净的吗?”他懵了。 陆曜如今倒是很清楚郡主府的卫生标准了,他道:“角落和缝隙里要彻底打扫一遍,以后每天都要打扫通风。” 见张俊杰不明白,他将手指指向头顶的水晶灯道:“比如那灯,看着似乎不脏,但水晶流苏里肯定有不少脏污。” 他又指向窗帘道:“这窗帘虽然看着不脏,但估计也很长时间没洗了,要拆下来洗一下。” “还有这书桌的背面,估计也有脏的地方。” “还有……” 等陆曜说完,陈俊杰都呆住了。 正好这个时候,脚步声传来。 张俊杰下意识身体绷紧,陆曜却是听出那是平皓的脚步声,挑了挑眉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