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的这一天天气很好,哪怕坐在开着冷气的车里,戈馥也能感受到阳光穿透车窗映照在身上的热意。道路两旁的黄山栾正处于花期,金黄色的花朵丛丛叠叠,开得热烈。 一辆洒水车从旁边经过,点点水珠飞溅到车窗上,入目的世界似乎也跟着模糊起来。 戈馥的思绪不由散乱,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八年了。 这是一个和上辈子似是而非的世界,故国原本的国土被一分为二,分别是女尊国恒阳国,以及男尊国景隆国。 外界习惯将这两个国家统称为景恒。 而景恒之外的其他国家,却跟戈馥记忆中的相差无几。 另外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个世界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明明科技的发展跟她上辈子差不多,但却没有核武器的存在。 景恒二国都是君主制国家,她穿越的这个戈馥身份尊贵,虽然父母双亡,但母亲是为恒阳国立下不世之功的定国公戈窈,父亲是先皇子萧纯,当今陛下是她的亲姑母,妥妥的天之骄子。 原身还是个天才少女,一路跳级,十四岁就以耀京市市状元的成绩考上了恒阳国的第一政法大学。眼看着日益茁壮的鹰隼将要展翅高飞,在九天之上翱翔。然而晴天霹雳一般,到手的却是第一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整个恒阳国,唯一能改掉她志愿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恒阳国皇帝萧缘。 女孩兴冲冲跑去宫里质问,向来疼宠她的姑母却只说是为了她着想,说这是你母亲的遗愿,她只希望你平安健康。为官一途太危险了,你怎么忍心让她在天之灵为你操心。 当天下了一场暴雨,原身无视了宫女递上来的伞,也无视了等在宫门前的宾利豪车,一路淋雨走回了家。然后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烧,还引发了心肌炎,送进医院进行了一番抢救,住了两天ICU才转到普通病房。 戈馥就是这个时候穿越过来的,她有原身的记忆,但也因为这样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她不知道原身的认知有多少是对的,有多少是错的。在改志愿之前,原身一直觉得姑母疼她是像疼表哥萧晨一样的。 戈馥本就不是话多的人,穿越之后话就更少了。周围的人看在眼中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受到了打击,这才性情大变。 整整八年,她都在学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专业,小心翼翼将身边的人里里外外进行了一番筛查清理,装成是新手一样,用画笔画出一幅幅“生涩”的作品,循序渐进“恢复”了自己的作画水平。 足足花了八年的时间,她才彻底掌控了恒阳郡主府,摸清了戈家的旧部姻亲,才敢摒弃过往的顾虑,开始为自己打算。 而医闹事件,便是一个开始。 “郡主到了。”尤蓉打开车门喊道。 戈馥睁开眼睛,在对方的搀扶下下了车。 “郡主娘娘!” “郡主娘娘!” “郡主娘娘!” …… 虽然有所预料,但看着门口站满的男人,戈馥还是觉得头疼极了。 这些男人都是萧缘送过来的,个个出身名门,是各贵府门第的公子。 至于他们为什么愿意来郡主府当个没名没分的侍郎……只能说萧缘太高看自己了,她自以为这是因为她权柄厚重,世家门阀不敢忤逆她的意思,所以才任由她安排自家公子的婚配。 她或许还觉得那些世家豪门对她的“指婚”没有推脱,是对她的忠心呢。 实际上……谁都不是傻子,萧缘心里的算盘虽然没说出来,但是个人都猜到了。 自家儿子有机会成为未来储君的生父,何乐而不为呢? 再者恒阳国的侍郎虽然没有地位,不像正夫一样是得到官府承认的身份,但他们也来去自由。 这事要是成了那最好,要是不成,大不了就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反正男人也不像女人,还有一张膜能验一下是不是处,并不耽误谈婚论嫁。 便是名声不好听……反正也不是一家。 面对眼前这般场景,戈馥的应对方法就是直接闭上眼睛装睡。反正坐在轮椅上,也不用她自己走。 “劳烦张侍郎让让!” “劳烦刘侍郎让让!” …… 离得近,各种各样的香水味涌了过来,戈馥的眉头不由跟着蹙起。 说来她虽然没打算生孩子,但一开始,她还真动过找个合心意的男人谈场恋爱的心思。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 不仅仅因为这些人都心思不纯,不是为了跟她谈感情来的,还因为……恒阳国的这些男人,完全不是她的菜。 他们倒也说不上是娘娘腔,但男子气概是真没有很多,给她的感觉……就好像都是上辈子那些混娱乐圈的男明星,描眉画眼涂口红不说,还茶言茶语,特别会语言艺术那一套。 可上辈子那些男明星好歹还要拍电影录唱片出通告,人家也是正正经经赚钱养家的。但眼前这些公子哥可不是,他们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名媛。 当然,也可能是真正好的不会送到她府里。 如今的恒阳郡主府有些特殊,是原来的定国公府和后来皇帝赏赐的郡主府合并后才有的。因着这般,面积非常可观。 自打那些侍郎来之后,戈馥就将府邸分成了两部分,她住在南苑,那些侍郎住在北苑,没有特殊情况,北苑的侍郎不得随意到南苑走动。 ——显然,在他们看来,今天这就算是有特殊情况了。 到了戈馥住的疏月阁,一位身形蹒跚的老媪拄着拐杖,正翘首企盼地等在那儿。 “三江婆婆!”戈馥惊道:“您怎么过来了?” “妈?” “外婆!” 尤娘和尤蓉也纷纷意外。 尤三江眼睛不好,好不容易才找着戈馥,上前蹲下身,抓着她的手,殷切地打量她道:“小小姐您在这呐,老婆子终于找到您了。”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帮帮糖往她手里塞道:“小小姐您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