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饺子出锅,门外又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刚端完菜的孙卫国连忙跑去开门。 冷风中,院外的人站的笔直,孙卫国打开门后,愣了一下。 来人像是久经风霜,约莫快要四十岁的样子,脸色温和,面带笑容,但隐约透出来的肃杀之气,孙卫国只在民兵队里,几个上过战场的教头身上感受到过。 门外的人看到是孙卫国这个年轻人开门,开口问道:“赵成厚,赵叔,还是住在这里吧!?” 言语间带着些窘迫,因为工作的缘故,他真的很久没来了。 孙卫国疑惑的问道:“您是?”,虽然来人能说出村长的名字,但他在村里这些年,不记得村长有这样一号亲戚朋友,自然警惕。 “我叫蔡荃,过年了,来看一下赵叔!”说着,来人抬起左手,抖了一下手里的点心匣子,然后放下。 孙卫国顺着赵华的手看去,一低头,发现地上趴着一团毛茸茸的煤球,上面还带着个链子,顿时愣住。 蔡荃跟着孙卫国的目光,猜到了他的心思,甩了甩链子,说道:“这条狗是给老爷子解闷的,平常他家里就一个人,怕他憋得慌。” 孙卫国闻言,确定了这人应该是熟人,毕竟知道些村长的家事,而且,屋里好几个人,不怕他这一个。 想到这里,孙卫国笑着拉开大门,说道:“请进,我去找村长”,说完,跑进了屋里。 蔡荃笑着摇摇头,轻车熟路般进了院,把狗扔在院里,走到屋门口,正好遇见了从屋里出来的赵成厚。 “赵大爷,还记得我吗?” “你当我老糊涂了!不记得人?但你不是前些年去南方了吗?”村长故作恼怒,这个之前跟在他小儿子后面,一起回村里的人,怎么会忘掉呢。 更何况,小儿子牺牲的消息是他传回来的,解放后的前两年,这人也偶尔过来探望,近些年也有几封书信往来。 “军委把我调回北京了,上个月的事儿!”说着话,赵华把点心匣子放到柜子上。 “回来好,回来要继续好好干,快进屋,我就不乱问了。”赵成厚拉着蔡荃进门坐下,饺子刚好上桌。“来的正好,都动筷子,小成你也别忙活了,坐!” “蔡哥回来了!”虽然几个小辈不记得,但孙奎还是能认出蔡荃的。 蔡荃坐在村长旁边,紧挨着赵成,对着孙奎点点头,说道:“这些年,孩子也都长大了,但好像都不认识我。” “他们那时候还小,这些年过去,能记住的不多。”孙奎转头对着桌上的几人介绍道:“他可是个战斗英雄,你们不是最喜欢听这个吗,喏,现成的!” “我算什么英雄,只是运气好些罢了,小班长那样的才是真英雄......” 几人有些沉默,蔡荃口中的小班长,就是村长的小儿子,当年谎报年龄参军,最后停留在了年轻的时候。 蔡荃见场面冷了下来,出言打破:“这几个孩子还没介绍呢!” “这是我儿子,刚在城里找了个学徒的工作!” “对面的姑娘是郭秀才家闺女!” “你旁边,是水根哥家的孩子,了不得,在城里当技术员,听说年前升的十级!” 孙奎介绍几个孩子的时候,满脸的自豪。 蔡荃听到后面,惊讶道:“这孩子不大吧?转正到十级,才用两三年?” 孙奎:“他中专毕业,从参加工作,到升到十级,大概用了不到五年!” 闻言,蔡荃更惊讶了,中专生可比不过大学生,能升的这么快,不光需要天赋,更要付出足够多的努力,而且,应该也是有人带着的。没有引路人,一直自己摸索的,走不了这么快。 经历的多了,眼力更毒,几句话的功夫,蔡荃就猜出个大概。 “孩子都有出息!” 介绍完孩子之后,蔡荃自然的拉起家常,没有丝毫架子。倒是孙卫国和郭明月有些拘谨,时不时瞥一眼偶尔能插上一句话的赵成,满脸羡慕。 酒足饭饱之后,蔡荃想起了院子里的那条狗,对着村长说道:“叔,院里那条狗叫煤球,是军队里退下来的,您没事可以溜溜,就当个玩意儿养着!” 村长回道:“我们村里,今年收成都不好,人尚且要省着吃,这狗我就不要了!”转念一想,对着赵成说道:“小成,我记得你刚才说是搬到了一个小院里,要不这狗你养着,就当我们几个给你的贺礼” 蔡荃也看着赵成,他本来以为村长会孤独,才带来这条狗,希望能陪陪村长。但现在看来,村长的生活比他想象中好得多,自然也就用不到了,送给赵成也挺不错的。 “小成,你说地址,年后给你送过去,手续都好说,煤球是立过功的军犬,绝对听话!” 赵成自然答应,他的院子不小,正好在想弄点什么,养条狗也是可以的。 “谢谢蔡叔,我住南锣鼓巷95号,后院边上有个跨院,就是我家。” “是你自己够争气,不然我也不能把煤球给你,他干了不少工作,到老了,得有个好人家照顾。不然我也不答应!” 蔡荃看着赵成,回忆起当年带他参军,给他讲解共产主义的“小班长”,那个明明比自己小,却骗得大家心甘情愿把他当长辈的人,就如同现在的赵成一样意气风发。 可惜,不在了,连个后都没留下,只留下一个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