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芷用一枚下品灵石道谢,扫地僧人的脸都红了起来。
他很想要灵石,又觉得白拿卫云芷的东西不好,于是把小竹笙推向了卫云芷。
“这些玩具我很早就不怎么玩了,这些倒曾是闻姑娘的心爱之物,只是她不曾带走,最后都给了我,这些东西若是仙长用的上,不如都带走吧。”
卫云芷也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用到这些玩具,还是收下得好。
道谢了以后,她把东西全部纳入到芥子空间里。
卫云芷又说道:“我也算是卫姑娘的生死之交,却不曾听闻她提起过闻姑娘,小师傅可否同我说一说闻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人。”
一块儿灵石就待在怀中,拿着仙人的好处,扫地僧人自然是知无不言。
“卫姑娘不曾同仙长你说起闻姑娘是有原因的,这姑娘家里出过一件大事。姑娘可知道黄皮子精?”
卫云芷点头,所谓黄皮子精就是黄鼠狼。
卫云芷根据狐族前辈们的传承记忆来看,像是狐狸、狼、黄鼠狼、猴子等本来就更为聪慧的动物更容易有契机结出妖丹来。
“黄皮子精要杀闻家全家,当时已经杀了闻姑娘的父母,闻家父母把闻姑娘藏了起来,黄皮子精一时无法找到闻姑娘,只确定闻姑娘就在家中,于是它生了一把火。”
“火把闻姑娘的父母尸首烧得精光,闻姑娘自己落到浑身烧伤,甚至一只眼也被烫熟后来被大夫给挖掉。她因为担心黄皮子精地报复,硬是在本地的镇长出现的时候,才敢出来。”
“闻姑娘本来是有修仙的天赋的,听闻天赋还不错,只可惜这样重的伤,仙门不要她。”
“说是这样的伤情要用灵气润养着,在元婴期以前都需要耗费大量的灵气,只有生出了第二法身,才能躯体恢复康健。而伤得这样严重,尤其是躯体全面烧伤,她周身都是会有痛感的,只怕引气入体都很难,宗门不会收她为弟子。”
“本地的镇长在《天寰通识》上请人捉妖,这黄皮子精没有被捉住,只是受了重伤逃窜到深山里,当时来捉妖的仙长因为没有除掉这只有人命的妖物,闻姑娘祈求这仙长帮忙,于是这位仙长就给布下了一个阵法,闻姑娘在庙宇之中待上千日时
间,加强这层联系,就算是这只黄皮子精修为有多高,都无法伤害闻姑娘。”
“千日时间早就已经满了,闻姑娘离开了寺庙去了红枫镇,对了,闻家已经没了,她在红枫镇还有亲戚,就住在了亲戚家中。”
“闻姑娘的亲人对她很好,那位夫人过去总是会带着一双儿女过来陪闻姑娘,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有至少两个休沐日到寺庙里。”
卫云芷想到了赵家,卫琳琅所嫁的赵问寒就有一个妹妹。
会不会姑娘就是赵家的亲戚?
“这户姓什么你可知晓?”
扫地僧人摇头,“闻姑娘虽然住在寺庙里有千日之久,但是鲜少与我们说话,也就是闻姑娘偶然之间结识了卫姑娘,和卫姑娘交好罢了。”
打听清楚了消息以后,卫云芷拜别了扫地僧人。
这位僧人着实告诉了她不少信息,让卫云芷在心中把信息串联了起来,隐隐有了答案。
卫云芷在用了卫琳琅曾经滴落的血液以后,发现指向了两个方向。
一人劈成两半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倘若是卫琳琅的皮被人扒下,眼睛被人取下了呢?
这样的话两个方向就说得通了。
一个方向当然是真正的卫琳琅本人。
另一个方向卫云芷猜测对方是闻曼沭。
皮肤是人体最大的器官,取了卫琳琅全身的皮肤加上一支眼,故而血脉指引就可以指出这人的方向。
那位姑娘有修仙的天赋,恐怕是用卫琳琅的皮肤和眼睛治愈好了伤口,姑娘可以用完好身躯去修仙,至于说卫琳琅则是替代了闻姑娘的命运。
卫云芷仔细感应这两个方向,哪个感应更为强烈,便御剑飞往哪个方向飞去。
卫琳琅正在一堆篝火前,现在就算是熟悉的人站在她面前恐怕也认不出来她。
昔日里漂亮又灵动的姑娘,没有一丁点过去的影子,甚至不像是个人。
卫琳琅的一只眼睛被硬生生地挖掉,留下了一个干涸的洞。
她浑身的皮肤都被黑黄色的狗皮所包裹,她的脸上,身体都是狗毛。
看上去似人又似狗,天色已经暗淡,跳动的篝火把她的身躯勾勒出来,显得诡谲又可怖。
她的一双手拿着火钳,正在拨动炭火里的栗子。
她新找到了野生的板栗,把板栗给烧好了以后,用石头砸开,再拨出里面的果仁,放在了三个小碗里。
三个碗分别是犬妖苍图的、黄鼠狼妖黄杜,还有她自己的。
卫琳琅认真地在剥开板栗,听到了一声呵斥,“妖孽看剑。”
“我不是妖孽。”卫琳琅并没有大声地反驳,只是用寻常的声音说道,“我是人。”
“还敢胡说,一身妖气冲天!看我斩了你这只妖孽!”
卫琳琅闭了闭眼睛,随即看向了她的手背,她看上去确实很像是妖孽。
一身狗毛,就连脸上都是如此,她抿着嘴眼里有一丝的痛苦和迷茫。
活成这样,人不人妖不妖,想给自己讨公道都不行,正道修士们总是说她是妖,要替天行道。
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
有时候卫琳琅自己都觉得没意思,甚至想过一死了之。
只是凭什么呢?她心里头不甘心这样死去,想给自己讨个公道。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就因为她有那么一点修仙的火种,为了不浪费闻曼的资质,就把她的眼睛挖掉,所有的皮肤也被扒掉。
闻曼沭拥有了她的眼睛可以看清楚这个世界,拥有了她的皮肤,可以完完整整地去修仙了。
而她这个普通人,承受闻曼那种缠绵在身体里的绵延痛苦。
“你以前也说过,要是能够让曼好起来,你愿意为她祈福的,不是吗?”
“曼沭以后可以修仙,修仙了以后就会有更好的法子,你只需要在家里等一等,等到她回来了以后,再把灵药带回来。”
她丈夫的荒谬之言让她觉得可笑,那本来就是她的眼睛她的皮肤,她为什么要借给对方?并且很有可能还不回来!
谁能够想到,把她从连绵痛苦里解救出来的是一只妖?那是痛恨闻曼沭的一只妖,甚至本来把她从赵家带出来,是想要折磨死她的,后来发现她不是闻曼沭,发现她还在缠绵的痛苦之中,就求了它的老大把她换了一身狗皮。
换成了狗皮以后,去掉了那种瘙痒和无时无刻都在发作的疼痛,也让她距离一个人形越来越远了。
“披着狗皮也没事。”那只黄鼠狼妖安慰她说道,“等到找到了闻曼沭,把她的给换回来就好了。”
这只妖还试图把她送到正道修士面前,让她替自己鸣冤。
谁知道要不是忽然一只叫做苍图的犬妖拦住了对方的攻击,只怕那一次她就要死了。
想到了苍图,那只威风赫赫的犬妖便出现了。
犬妖不过是前爪伸出,一道灵气扩散,就把御风而行手中拿着罗盘的人给卷到一边去了。
苍图的脚下也踏出一层层的气浪,追随着那个修士去到一边打斗。
篝火因为这点变故摇曳得更厉害了,幸而犬妖把人带得很远,一会儿功夫,篝火的跳动平息下来。
篝火很快再次跳动。
一只黄鼠狼跳跃到了卫琳琅的身边,他的通体是黄色皮毛,只有眉心有一点红色。
黄鼠狼妖扒拉起来了一个碗,口出人言说道:“这一次有老大帮忙,但是他很快就要走了,它打算今晚上就走。”
“你也要跟着它一起吗?”卫琳琅其实真正想问的是自己怎么办。
她已经是一个异类了,无法融入到人类里生活,若是黄杜也走了,她怎么办?
黄鼠狼妖咬牙说道:“是的,闻曼的天分太好了,我手中沾染了人命本来就不好修炼,我跟着老大才有前途,我得寻找法子提高自己。”
黄鼠狼妖黄杜可以说和闻家是有血海深仇,它身上沾染的人血就是闻曼的父母的血,现在还想要杀了闻曼沭。
它的父亲黄斗曾经救了闻曼的父亲,在对方的热切相邀下,黄斗偶尔想贪嘴吃凡间的吃食,就会下山住在闻家。
黄斗是闻家的恩人,但是闻家人恩将仇报。
闻曼沭的父亲听说了一件事,倘若是食用了可以化形的妖肉,那么会有很大概率会孕育出有灵根的孩子。
于是在黄斗一次打斗受伤在家养伤的时候,闻家把黄斗给喂了药,分食了黄斗。
吃了吞吐日月精华,气息纯净的黄鼠狼妖,闻得以有灵根而出生。
黄杜则是若干年以后从山里出来,找到闻家人要报仇。
黄杜成功杀了闻家夫妻,却没抓到闻曼沭,闻曼逃脱以后,它被一个正道修士打得几乎要死亡。
黄鼠狼妖黄杜在失去了知觉以后,被犬妖苍图给救起来的。
苍图的妖力充沛,把黄杜给带在身边,废了很大的劲儿才救活的,而救活了的黄杜第一件事就是要回去咬死闻曼沭,从而遇到了卫琳琅。
“你跟着我一起。”黄杜说道。
卫琳琅这才放心下来,小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把我放在这里。”
“那不行的。”黄杜说道,“你一个人太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