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青刚回到办公室,光脑响了。
紧接着,办公室外有人影停下。
蠢狗:【为什么要偷看?上次说好了,她没有任何问题,我可以担保。】
浮青看了眼,没回,站起身打开门。
一打开门,对上一双压抑着愤怒的灰眼睛。
气得不行但还要保持礼貌,说好听点,这是刻在世家骨子里的教养。
说不好听点??
在这装呢。
“进来说吧,坐。‘
雪莱进来后却直挺挺站着,等着他回话。
浮青也懒得管他,自己坐下。
杯子里的咖啡是满的,但都凉了,他起身重新给自己换了一杯。
空隙间,浮青才懒洋洋说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就敢这么相信她,还拿自己的身份担保。万一人不仅是个假冒的,还是个别有用心的间谍,被你包庇了,基地可不是撤掉你的职务这么简单。你,雪家,都得受牵连,说不定还要掉脑袋呢。”
雪莱一动不动:“我相信她,她救过我的命,不可能是那种人。她只是没有精神体,但她能做得比任何向导都优秀。”
“哦?”浮青一脸轻浮,“没有精神体,那就是靠口咯?原来是她让你爽到了,这才舍不得把人送走。”
“你不要乱说话。”雪莱有些怒了,却还忍着。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优秀法?”
“你的确是有很久没有找向导精神安抚了,但也该知道,没有哪个向导是将人五花大绑抱着进行的。她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你们不会打着精神安抚的幌子偷偷在做些别的什么吧,比如说??”
“说话尊重点。”
雪莱一把揪过浮青的衣服,“她不可能有问题,说不定是你有问题!你为什么要揪着她不放!当初选实习生时,系统是不是你动了手脚!”
“据我所知,你就根本没管过她!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努力!别人的导师整日都在手把手教导,而你连她训练受了那么多伤都不知道,还让她天天去精神训练室!她这么训练会没命的!”
眼前冷面但从没发过脾气的哨兵,第一次被人惹恼。
“又没有精神体,她天天去又能怎么样?”
浮青的衬衫扣子被大力崩坏,却依旧一副看笑话的表情:“我能有什么问题?我只是个有精神体的向导,跟那些没有精神体的骗子不一样。不过你倒是有闲功夫,居然还查到我身上了?看来我就算不偷看你也会来找我。告诉我,你又查到了什么
呢。”
说完,两人的眸子都暗了。
雪莱:“你只要老老实实当她的导师直到她通过实习期,我就什么也查不到。”
浮青:“哟,连你也会威胁人了?谁教你的?她?”
雪莱:“跟她无关。我最后再说一遍,她人很好,她能比所有人都做得好。她只是......
她只是没有精神体,但她却能轻易进到他的精神领域,带来了巨大的改变。
不能就这样一棍子打死。
浮青:“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出来。要不我替你说吧,她进基地时身份验证不合格,显示没有精神体。而你上次说她只是太累了暂时召唤不出精神体来,后面就会恢复了。我请问少将,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撒谎的呢?”
“她是给你下了什么东西吧?嘴巴这么严实?你把事情都一五一十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帮你,这事我也不会说出去。
浮青用可怜的眼神看他:“你真蠢,不仅被坏女人蒙蔽了眼睛,这下连脑子也搭了进去。看在我们共事这么久的份上,我是真心愿意帮你。”
“我说了,不要再说她,她很好!”
雪莱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一拳头砸上浮青的脸。
眼镜破裂,脱离眼镜链砸在地上,瞬间被一脚碾成粉。
“你睁开眼睛看看,不是所有向导都别有用心的!”
见人真的生气了,浮青一个撤步后退,摸了摸出血的唇角,一掌接住雪莱来势汹汹的拳头,直直对上他的视线,面沉如水道:“看来还真让你查到了些什么,告诉我。”
没有镜片遮拦的金色竖瞳进入雪莱的视线,雪莱飞快偏过头:“别想用你那套催眠的吐真言对付我。”
他又是一拳毫不客气朝他脸上砸去。
浮青闪身躲过,墙面落一下一个窟窿,还掉下几片墙灰。
“嘶??搞这么大动静,你生怕她听不见吗?要不直接喊她过来?”
“看来你也被坏女人带坏了。冷静,冷静,我不会用在你身上。”
浮青被逼在墙角,伸出手虚虚安抚对方。
雪莱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到异种一样,一听到“她”,立马恢复了理智,停止了动手。
浮青掏出光脑:“打架可以,改天我们找个地方好好打上一架,就不会有人说你欺负一个向导了。但是我这有个东西,你要不先看看这个再说?”
一张关于安抚室的照片出现在雪莱眼前。
照片里,一男一女姿态暧昧,交颈相倚。
??但显然比他们暧昧更有看头的是环绕漂浮在他们身周的红线。
雪莱蹙眉:“你拍下来了,想说明什么?”
“你看不见吗?”
雪莱:“看见了,精神安抚而已,你到底想说什么?而且,什么时候别人进行精神安抚,作为向导,你不仅能偷看,还能偷拍了?”
浮青古怪看他一眼,又将视线挪回照片上。
雪莱看不见那团红线,只有他能看见。
浮青很想翻个白眼,他拍开雪莱的手,走到桌前:“算了,跟你说了也没用。”
蠢狗。
雪莱一把抓过光脑,点击删除,又丢回给浮青:“没备份吧?”
浮青冷笑:“我很闲吗?”
雪莱嗯声:“我跟她说过你人很好,不要让她失望。”
浮青咬牙:“雪莱少将,你是真单纯还是装的?我怎么感觉道德绑架你用起来这么顺手。”
“你是好人,她也是,希望你好好对她。”
雪莱表情郑重,还想说什么,光脑却响了,是紧急任务。
浮青坐下,头也不抬:“是南方基地吧?快走吧,那边出现迷宫了,你好好加油,早点回来看看我有没有好好对她。
雪莱表情复杂看一眼,如浮青说的没错,南方基地出现迷宫,现抽调人员进去探索情况。
按理来说雪莱刚从上一个迷宫出来,不会又选他去.......除非……………
他看一眼浮青。
“看我干嘛,你刚刚可是要跟我打架,我连手都空不出来,不是我搞的鬼。叫你去你就去,说不定这次出现的迷宫是你要找的那个呢?基地还有谁比你对迷宫更执着?雪莱少将。”
雪莱落下一句“替我好好照顾她”就匆匆走了。
浮青将电脑上的一个页面关掉,那上面的任务栏赫然闪过雪莱的名字,接着露出一张飘满红线的照片。
浮青轻敲两个快捷键,那照片马同步到他所有的云存储上。
“浮导?”
离下班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整个97层都空了,恢复成了它原本的样子。
为了节能,大部分的灯全被熄灭,只留了走廊的廊灯。
薛灵刚从精神训练室出来,整个身子都在发软,脑袋里像有针在刺。
今天的精神训练格外难捱,不知是不是因为进了雪莱精神领域消耗了精神力的原因。
但她现在已经能在那片黑暗中大步走了。
而且,她还看见了之前没看见过的东西。
一颗颗像星星一样,布满着她视线可及的地方。
它们沉默又安静地闪烁,却给薛灵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就好像它们本来就存在那儿,只是她从前一直看不到,这下被她看见了而已。
只要再给她一段时间,就能跑起来,跑到星星面前,看清楚它们真正的样子。
薛灵正想着,突然看见前方有个瘦高又雌雄莫辨的黑影,脸上一瞬间露出被吓坏的表情。
但很快,她好像反应了过来。
97层除了她自己就只剩下浮青了,应该不会是旁人。
“浮导?”
两人站在光亮和黑暗的两端对峙,薛灵试探朝前迈出一步。
那人没有说话,从容地走在阴暗中,皮鞋落在地板上的声响在安静的环境中像是被放大了音量,落在薛灵耳中格外清晰。
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光和暗的分界处停下,离薛灵只有一步远。
头一次看见脸上不带笑的浮青,薛灵却不动声色,没有露出惊讶。
从薛灵第一天见到浮青开始,无论什么时候,对任何人,他都是一个爱笑好相处的形象。薛灵也觉得能成为他的实习生是件很幸运的事。
但??
是人都有两面,这件事她一直都清楚。
那么,究竟是发生了,让他对她失去了笑容,露出了不可见人的另一面?
“浮导?”
薛灵再次出声喊他,继续扮演着小心翼翼试探的姿态。
浮青静静站在半明半暗处,没说话。
从精神训练室出来后,薛灵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眼睛居然能在黑暗里看清东西了。
她并不是因为黑影的出现而吓到,而是因为这个。
因为从她看见黑影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是浮青站在那儿。
但从她的距离跟角度,是看不见浮青脸上的表情,自然也就看不见他今晚是没有戴眼镜的。
于是她不动声色,假装没看见一样,向身前的人确认:“是浮导吗?下班了您怎么还没回去?忘拿东西了?”
“是啊,忘记了一件事。”
浮青似乎是在恶作剧,见自己藏不住了,这才从阴影里探出身来。
他双手插兜,弯下腰,身体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像是在拍时尚杂志。
薛灵:“忘记戴眼镜了吗?”
他轻轻摇摇头,梳在脑后的一小束头发落在肩前,眼睛笑成弯弯两条:“我忘记亲手指导你了,真是抱歉,要不今晚就试试?”
“亲手”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薛灵微微昂起脸,对上浮青一副礼貌提问的脸。
明明是在询问她的意思,但语调分明不容拒绝。
薛灵能预料到,要是她敢拒绝,或许她今晚就会没有今晚了。
薛灵立马露出一副好学心切的表情:“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两人说定,薛灵大步走在前面,浮青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手一直放在兜中,不知道在把玩着什么。
“不过,浮导,先说好了,待会儿一定要跟我们一起去吃夜宵!”
薛灵雀跃回身,笑的一脸可爱:“我的哨兵朋友请客,你应该认识的,金良人,安防部部长。听说上次037号迷宫多亏了你配合,他私底下还一直跟我夸你呢。”
薛灵表现得很自然,像是为了拉近关系又像是在答谢他这么晚还愿意指导她,向他发出盛情邀请。
“好呀,不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小灵灵,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交了不少朋友哦,我可真有点吃醋了。”
他说笑着,伸手替薛灵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示意女士优先。
门敞开,像一扇通向深渊无知的隧道,让人不敢踏入。
薛灵站在门口,攥紧了冒着冷汗的手心,笑道:“是认识了不少朋友,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他们都很喜欢您。听说我是您的实习生,都夸你人美心善,说我实习肯定稳了。”
“多谢小灵灵夸奖,不过你嘴甜可哄不了我,该严我还是要严的,都是为你好。”
门关上,灯一开,安抚室内亮堂一片。
金良人跟他是搭档的事情是他听说的,金良人夸他的事情也是她杜撰了,而请吃夜宵则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金良人被她威胁,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不准往她身边冒。
薛灵刚开始还对金良人的出现感到无语,但没想到这会儿倒成了她搬出的救星。
看来一个下流的人,被金子包装了,即使内在没变,但也能提出来充胖子,用上一用。
她说认识了很多朋友,他们都知道他,其实是在暗示浮青,她并不是孤身一人,有很多人知道她在他手下。
若是出了什么事,第一个逃不开的,就是他。
他要是真的想对她做什么,最好考虑清楚再动手。
现在看来,他是个聪明人,他果然知道现在动手的弊害。
浮青脸上的冷意消散,拍拍掌,安抚室里的操作系统亮起,照在男人青绿的长发跟眼镜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让笑眼盈盈的他看上去不真切,仿佛是从哪个时代刚穿越过来的。
见他又恢复成了往日的亲切模样,薛灵悬了一路的心这才落下。
但他下一句,却让薛灵不由得变了脸色。
“那么小灵灵,先帮我精神安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