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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原身的爹,苏老太太的大儿子,苏秉孝。

此时身边的人七嘴八舌地将事情跟他讲了下来,苏秉孝听完之后看向还没放下刀的苏文娴,喊了声:“阿娴……”

苏文娴这具身体看到苏秉孝就像忍不住似的,带着哭腔喊道:“爹,奶奶和婶婶要卖了我给金牙荣当妾……”

“爹,我不愿意。”

“我还想活啊……”

这话一说,苏秉孝的眼眶一下红了。

“阿娴,你嫁人必须经过我同意,爹是不会同意把你嫁给金牙荣当妾的!”

苏秉孝这个爹在原身的记忆里话不多,但是为人正派,小时候的原身虽然没上过学,但是常被苏秉孝搂在怀里教认字,有时候收摊回来还给她带点街边小零食,原身很喜欢这个爹,也很有感情。

苏秉孝道:“那一年小鬼子入侵的时候,我和你娘在逃难路上捡到了你,从那以后就当你是亲生的,这么多年一直不想告诉你这段身世就是怕你多想。”

“我和你娘只有你一个孩子,你虽然不是爹娘亲生的,但胜似亲子。我又怎么会把你往火坑里推呢?”

“养你这么大,爹娘花了多少心血,我们哪里舍得啊?”

苏秉孝向苏文娴走过去,“这件事由爹来解决,你放下刀吧,爹买了点猪下水,你跟你娘去整治一下炒盘菜,晚上一起吃。”

事已至此,苏文娴也不是真的打算跟这个老虔婆同归于尽,这时候给个梯子也该顺着下了,但她还不忘了说:“奶奶会不会找我秋后算账?”

苏老太太可算见这煞星松口风松要放人,先让她把刀拿走再说!

“不会!我不会!你放心吧!”

苏秉孝道:“你相信爹。”

根据原身的记忆,这个爹一直挺靠谱的,苏老太太几次要休掉没生出孩子的苏母,都是被他拦下来的。

苏文娴便慢慢放下了刀,但是手里还紧紧握着。

苏老太太一被放开就手脚并用地爬到大儿子苏秉孝身边,往他身后躲,生怕苏文娴再动刀,苏秉孝赶紧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但苏老太太还是不放心,躲在苏秉孝身后哭诉道:“秉孝啊你怎么才回来啊!再晚点回来你就见不到娘了啊!小鬼子入侵的时候我都没遭这么大的罪啊!”

“娘,阿娴年纪小遇事容易冲动,她不懂事,我替她向你道歉。”苏秉孝道。

没明着指责苏老太太趁着他不在家竟然要把苏文娴强行嫁人,但也轻描淡写地将苏文娴打人说成遇事容易冲动,颇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架势。

“我带你去山下的中医馆包扎一下吧。”

苏秉孝搀着苏老太太往外走,但老太太实在是腿软,后来苏秉孝蹲下身子背着她走了出去。

婶婶看着苏老太太被背走了,她再留在这里也没用,起身也要走,心里想着等晚上她老公回来的,绝对不能放过阿娴!

不卖了阿娴,她儿子苏宝信考差佬的钱哪里来?

苏文娴的刀还没放下呢,对要离开的婶婶道:“婶婶,若是你还想卖了我给你儿子换钱,我要死也会带着你一起下地狱,我光脚不怕穿鞋的,砍死了你看叔叔会不会娶个新的老婆进来?”

婶婶面上讪讪地笑,“哪能啊?呵呵……”

灰溜溜地往外走,还不忘了留下一句:“等会猪下水炒好之后记得叫我。”

赶紧回到她自己家,将破木门咣当一声拉上,隔绝了外面邻居们探究的视线。

苏文娴对外面看热闹不走的邻居道:“多写诸位叔叔伯伯阿姨婶婶们仗义执言,天晚了,再不回家要来不及做饭啦。”说完便将自家的推拉木门也拉上了。

这时屋里只有她和苏母,苏文娴才装成一副害怕发抖的模样,手握不住刀似的将刀扔在了地上,哭唧唧地对苏母喊了声:“娘,我害怕……”

苏母见到女儿又变成了往日里的模样,这才敢上前来搂住她,“阿娴啊,你可吓死娘了……”

说着,她也哭了起来。

在苏母看不到的地方,苏文娴狠狠拧了一把大腿根,疼得她立刻涌出了眼泪,“娘,我好怕啊……”

“别怕,有爹和娘在,你爹都说了不会让你嫁给金牙荣的。”

苏文娴道:“那宝信哥要贿赂考官的2000元怎么办啊?”

苏母撇了撇嘴,“让你叔叔和婶婶想办法吧,你叔叔又没死,这些年你爹明里暗里搭他们的还少吗?两个家几乎都是你爹在养。”

原身记忆里她爹苏秉孝对苏老太太很孝顺,老太太偏心小儿子一家总向苏秉孝要钱补贴小儿子苏秉顺。

苏母因为没能为苏家生个一儿半女,所以是敢怒不敢言。

看到苏文娴那么狠地打苏老太太,苏母的心里其实也在暗自叫好,再加上也确实是不想让苏文娴嫁给金牙荣那种人当妾,所以就在旁边装成一副懵了的样子,其实是心里在默许苏文娴做出这种事。

苏母摸了摸苏文娴的头:“只是苦了你,这凶悍的名声是要传出去了,影响你以后嫁人啊。”

叹了一口气,“本来想求娶你的人很多的,这一下估计都不敢上门来提亲了。”

这年代穷人家娶老婆都要伺候一家老小吃喝拉撒的,都愿意娶老实能干的女孩子,阿娴今天举刀砍奶奶的事做出来,想必明天就能传遍整个劳森道木屋区。

苏文娴却不在乎,反倒还松了一口气,“不嫁就不嫁,我还不愿意嫁呢。”

这年代的医疗条件差,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而且这年代的星城法律还允许男子纳妾,上辈子物质生活无虞同时法律还是一夫一妻制的情况下她都不想嫁人呢,更别提在现在还让纳妾了,她能自己挣到钱再请几个佣人伺候她,岂不是爽歪歪?

干什么想不开去结婚啊?

但这话不能说给这年代思想守旧的苏母,苏文娴安慰她说:“这附近都是连间房子都买不起的穷鬼,我要嫁就嫁个有钱人,到时候给你和爹买一栋唐楼,你俩愿意的话就在底商开个杂货铺,自家再住一层,剩下的房间都租出去,做个快乐的收租佬,多幸福啊。”

唐楼就是那种四五层高的小楼房,一层只有百十来平大小,苏文娴觉得九十多平也就做个两室一厅,但是这年代的星城九十多平一层的唐楼能分隔出十来间?房,租客竟也络绎不绝。

果然苏母听了苏文娴的话忍不住笑了,仿佛是真的看到了女儿给她描述的场景,说她:“嘴这么甜,哄娘开心!”

苏文娴心想,差点忘了言多必失,原身是个懦弱胆小的性格,平常话少,她可得装得像一点。

“不是哄娘开心,这都是我的心里话,以前都是放在心里没说,今天受到的变故太大了,不说出来我怕你不知道我的想法。”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苏母倒也没怀疑,毕竟女儿还是那个女儿,遭遇这种大事性格有点变化也能理解。

“别怕,最近你都别去你叔叔家,大不了明天你跟你爹去出摊,躲开你奶奶。”

苏文娴点了点头,心道原身这个娘其实也还可以,还是替原身着想的,就是一直被奶奶压得抬不起头,在这个家和原身一样都是受欺负的最底层。

俩人擦了擦眼泪,情绪稳定下来之后,苏母拿出苏秉孝带回家的猪下水,在推拉门外的灶台上开始处理起猪下水,并吩咐苏文娴:“你歇着吧,娘自己弄就行,你洗把脸,把头上的伤口也处理一下,若是还流血的话我们也去山下的医馆看看。”

苏文娴点了点头,打了盆水端进屋里对着一块碎镜片梳洗一番,却没想到当她看见了镜子里如今的容貌,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原身也太美了。

皮肤白皙娇嫩,眉眼精致得不像是贫困街区粗茶漏饭能养得出来的。

但镜子中的女孩眉眼间带着一种懦弱和惶然,好像天生就是狩猎者的猎物。

苏文娴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片刻之后那种惶然从少女的眼底深处消失。

秀丽眉眼不曾变过,但人仿佛已经是另外一个人。

事实上,本来也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苏文娴摸着原身白皙的脸颊,上辈子的她也是小美女,但原身这相貌就像是开了10倍美颜,衣服穿得这么破,吃得也不好,但原身就是这么美,天生美人胚子。

但是随即,她又有些担忧起来。

若是在和平的21世纪长成这样还是很安全的,甚至可以凭借这样的美貌去当个女明星,但是在这个治安混乱的1950年的星城,她这个长相若是没个庇护的话,很容易出事的。

简直就像是小孩子怀揣夜明珠,很危险。

这么一想的话,苏文娴把脸洗干净后反倒又去灶台下摸了两把锅底灰,往自己脸上抹了抹,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之前,还是将这美貌遮一遮吧。

很快到了晚上吃饭时间,苏母将猪下水炒好之后端上桌子,现在是夏天,木屋区吃饭的饭桌一般是摆在家门口的小巷里,因为大多数人的家里都很小,摆上饭桌后很局促,同时外面也更凉快一些。

苏文娴家和隔壁叔叔家是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做饭的一般都是苏母和以前的原身,苏老太太和叔叔婶婶一家子都是坐在凳子边等着伸筷子直接吃的,今晚也同样如此。

苏秉孝背着苏老太太回来了,她脸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了,还涂了一层黑乎乎的药汁,一路上一直哎哟哎哟地喊疼,脖子上还缠上了绷带,看起来像是伤挺重的样子,但其实苏文娴知道原身这具身体根本没什么力量,几个垫膝下来连老太太的鼻骨都没弄碎,只流了点血看起来下吓人罢了。

要是换她上辈子的身体,苏老太太现在早就躺在病床上了,哪像现在还能行动自如?

原身那个一直没出现的叔叔苏秉顺也跟着他们一起回来了,婶婶看到叔叔回来了立刻凑过去告状,叔叔则是拉住了她,俩人低声嘀咕了几句,婶婶先是露出了笑脸,随即又扫了苏文娴几眼,颇有些不甘心的样子。

苏秉顺看向了苏文娴,说了句:“没想到阿娴发起狠来这么狠,对奶奶也能下得去手。”

苏文娴不惯他,直接怼:“她都要把我卖给金牙肉荣当妾送我去死了,我怎么还得供着她吗?”

噎得苏秉顺道:“你倒是变得尖牙利嘴!你把你奶奶伤成这个样子,还不快跪下道歉?”

跪下道歉?

做他的春秋大梦呢?

苏文娴道:“那奶奶和婶婶还有叔叔以及宝顺哥是不是也得向我道歉,毕竟是你们几个想卖掉我在先,如若不然我也不会反抗。”

“你们几个一起跪在我面前就好了,不用上吊去死。”

“你!!”苏秉顺气得伸手指着苏文娴。

苏父苏秉孝开口制止道:“好了好了,阿顺,你跟阿娴这个孩子置什么气?刚才在医馆里不是已经说好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再提了吗?”

“就算不提,可是她作为晚辈把娘打成这样难道不该道歉吗?”

苏文娴道:“那我再把婶婶也打成这样,公平一点?”

“阿娴!”苏秉孝开口道,“少说两句。”

又对苏秉顺道:“好了,别说了,坐下吃饭,今天我买了猪肝,你不是最爱吃吗?”

苏秉顺冷哼一声,盯了苏文娴一眼,没再说话,坐下吃饭了。

苏老太太则是被婶婶和苏母上前来搀扶,但是老太太一把甩掉了苏母过来搀扶的手,说她:“若是你当初能生个孩子出来,用得着养这样一个畜生吗?”

苏文娴挑了挑眉,“老畜生说谁呢?”

“说你呢,哪有打长辈的……”话没说完,苏老太太忽然意识到了苏文娴骂她是老畜生,气得又要大骂她。

“你个死扑街啊,当初就不应该捡了你!!让你死在路边被野狗啃了才好呢,你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种话对苏文娴不痛不痒,但是苏父显然生气了,“娘!不要再说了!非要我把话挑明了吗?今天这件事阿娴确实不对,不该打你,但是你和弟媳做得就对吗?为什么要背着我把阿娴卖给金牙荣当妾?我才是阿娴的爹,她的婚事由我做主!你们越过我卖我的女儿,你们是想干什么?”

苏老太太刚想说苏文娴是捡的,她应该对苏家报恩,但是苏父已经堵上了她的嘴,“阿娴确实是我和她娘捡的,但是这么多年养大早就胜似亲生,你再说什么捡的这种话,我就生气了。”

“我已经答应你们了,宝信考警校的2000元钱我来想办法,你们再闹的话,我就不管了!”

这下,叔叔一家人和苏老太太都安静了,本来苏老太太还能借着孝道压苏秉孝低头,但是想到自己孙子宝信的前途还在这个大儿子身上,便忍住了没说话。

众人低着头吃饭。

吃完饭苏文娴帮苏母洗碗,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握着菜刀说了句:“没个刀傍身我总还是不放心,晚上谁来欺负我,我就捅死谁。”

苏老太太看到那刀,想到今天自己被蹭破皮的脖子,气得打起了嗝,又灌了好几碗凉水才平息下去。本来还想罚她跪门外的话也就没说出来,先把宝信的2000元钱弄到手再说,今后有的是时间扒了这个小畜生的皮!

苏文娴也是真的把菜刀拎到了床上。

她家住的这床是一张三层上下铺。

上辈子在绿皮火车里见过三层上下铺,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家里见到三层上下铺,这年代的星城管这种床叫做碌架床,原身的记忆里还见过六层碌架床呢,每层床只有不到半米高的空间,比住个笼子好不了多少。

苏文娴家的三层床已经算是宽敞了。

她爬上木头床,每爬一下木头床会发出嘎吱嘎吱的酸牙木头声,自己的床铺上铺着一层用几件旧衣服拆开叠做的薄褥子,床脚的位置还放着一个碎步拼的布包,那是苏母用做零活剩下的碎布料给她拼的包,原身很是喜欢和爱惜。

苏文娴将布包打开却是整个人为之一愣,过了好几秒才不可思议地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竟是她死之前在超市里买的几包薯片和两瓶饮料。

她穿越来没有什么金手指,也没有神奇系统,只有一穷二白的贫民窑女孩身份和几包薯片、两瓶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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