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远忙不迭起身,迎道:“爸,姑父,快坐。” 二人和吴霞、秦淮茹打了招呼,也没往前走。 王全有扭头示意,“致远,你出来,咱们抽根烟,说个事。” 吴霞见状,笑道:“这边晚上几个小家伙睡呢,致远不让抽烟,外面冷冷的,你们去东厢房吧。” 林致远倒不推辞,“成,那我们去东厢房坐会儿。” 三人来到东厢房。 落座,沏茶,点烟。 秦满仓沉吟片刻,问道:“致远,有办法弄点粮食么?” 王全有也点头,眸中满是期盼。 林致远狐疑,皱眉问道:“不是有定量么?不够吃?” 秦满仓吸了口烟,叹道:“不是家里吃,是村里困难。” 王全有跟着解释,“自打统购统销后,原本够吃,家家户户添丁加口,就出现短缺。尤其是,大家伙都希望孩子出息,拿粮食交学费,也是一笔开支。” 林致远翘着二郎腿,右手轻拍膝盖,暗暗沉思。 交公粮,一五略高,也不过14%,继而一直在降,不到十分之一。 最上级觉得百分之几不高,哪怕不够分配,也在咬牙协调。 三提五统也不多,架不住各级往里加,滥摊派,滥收费。 从出人,出物,出工,升级成各种名目。 造成很长一段时间,最上级和最底层农民,出现互相不理解。 钢与粮,作为核心,出现严重误判。 大跨步发展初期,偶有浮夸,组织置之不理,便是这个道理。 却没想到,生产队、公社,乃至县区,各级负责人,为了所谓的政绩,变本加厉。 普通老百姓只能仰天长叹。 …… 自从养成看报习惯,本身又爱琢磨,结合身处当下,照着后续结果,林致远不难分析出因果缘由。 “爸,姑父,这事没那么简单。” 林致远放下二郎腿,往前一探,尽力简单给解释。 “粮食本就经过周折,才进入城区,可为什么还要定量?” 说着,自问自答,“不够吃啊,放开了供应,城内绝大部分人,糊口都难。” 王全有啧吧着嘴,叹道:“村里都是沾亲带故,找上门,不帮忙,也说不过去。” 秦满仓闷头吸烟,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林致远换个角度,又给分析, “爸,姑父,就算能弄到,你们又能帮多少?往少了说,一人一天口粮,你们有这个能力么?杯水车薪而已。” 王全有和秦满仓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失落。 林致远只能宽慰,“坚持坚持吧,兴许上级会有政策。” 聊了半小时,王全有和秦满仓二人,略显失落离开。 林致远倒不是绝情,而是口子不能开。 往后可不好过,缝隙一出,决堤还会远么? 4月初,民众热情高涨。 各级工厂负责人,无不疯狂申请,要求分配更多原材料。 楚晨也不例外,而且收获颇大。 轧钢厂开始频频加班,时间不长,基本都是下午推迟一小时下班。 为避免出现怨声,林致远大手一挥,工会福利上调。 效果有,职工们也干得起劲。 只能说哪儿疼治哪儿,去不了根。 职工本就不轻松,天天加班,日复一日,不是好事啊! 李怀德倒是滋润,试制设备,去露了把脸,迎来一片好评。 回到厂内,没事又往工程部跑,只等瓜熟蒂落…… 月中,哼着小调,来到林致远办公室。 一进门,爽朗一笑,“致远,你咋那么耐得住性子?只要没事,就是看书看报。” 二人在沙发落座,各自点上一根大前门。 林致远笑道:“嗐,看书看报也是打发时间。” 闲聊几句,李怀德压低声音,说到正题。 “致远,你再联系联系人,帮忙寻摸几瓶虎骨酒。” 说着,往茶几上扔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挤了挤眼。 “粮票换,应该好操作吧?” 林致远不禁一乐,打趣道:“下这么大本,你这是力不从心啊!” 李怀德哈哈大笑几声,“用你之前那句词,痛并快乐着。” “行,我尽力。” 林致远也没推辞,反而继续调侃。 “过犹不及啊,李哥,还是要节制。” “滚蛋,老子这是及时行乐。” 私事谈完,李怀德又给说了个好消息。 “工厂抬级已经确定,就这几个月。你小子倒是好命,二十七岁迈入正处,太令人羡慕了。” 闻听此言,林致远微微蹙眉。 “定了?我还以为张素秋的事,又得延后呢。” 说着,问道:“党委会七人,四人背警告,抬级居然能定,不符合常理啊!” “你把我给忘了,是五个人背警告。” 李怀德撇撇嘴,解释道:“不抬没办法,大跨步发展,硬条件必须跟上。” 林致远摸着下巴胡茬,又问:“厂里抬级,你们几个低级高职,还是要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