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听说要回程家都很振奋,亚岁宴在程家比除夕还要盛大,别说主子们,就是她们这些丫鬟都有赏钱,程明昱从来大方,如今姑娘又是长房的幺女,就更有奔头了。
程亦安只吩咐一声,如兰等人转如陀螺,不消两刻钟将出行的衣装都收拾好了。
一同还来了个嬷嬷,看着丫鬟们这也要装那也要带,笑道,
“祖宗们,除了姑奶奶惯用的,其余就罢了,闺房里都背齐全了呢。”
如兰收拾到一半笑眯眯凑过来问,“有我们姑娘的闺房啊?“
那嬷嬷白了她一眼,“瞧这话说的,早早姑娘出生,便特意留了一间院子给她,至今没叫旁人住过,原先表小姐相中了那院子说是要住,咱们家主都没肯呢,这不预备着姑奶奶归省,里里外外打扫了三遍,还是家主亲自阅过才放心。”
程明昱那是什么人哪,跟皇帝一般日理万机的人物,都能抽出闲暇替姑娘打点住处可见有多慎重,如兰心里顿时有了底气,毕竟长房规矩大,她又没去过,生怕自己姑娘被人看轻。
得了这话,越发落了心儿,高高兴兴收拾一通。
申时初刻出发,程亦安拜别长辈说要去程家参加亚岁宴,陆家的姑娘媳妇都露出羡慕的眼神,程家亚岁宴京城无人不晓,那是家族荣耀的象征,早年户部的官员还去程家教过生财之道,嫂嫂这一去是分银子去了呀。
应酬完回到正厅,携程亦浚一道登车出门,瞥见陆栩生也上了马,
“送我吗?”看着那英俊的男人,程亦安好心情问道,
“做梦。”陆栩生语气虽平,话却不好听,“我还要入宫,哪有功夫送你。
说着调转马头离开了。
程亦安给气死了,这男人什么时候这般小心眼?
原是料理了母亲的事便回府,瞧他这样,干脆不忙着回来,去别苑住住也成。
如今母亲牌位搁在别苑,程亦安隔三差五去祭拜,那边用具一应俱全。
马车启动,程亦安正要搁下帘帐,却见程亦浚端坐在马背忍着笑,
“七哥为何发笑?“
程亦浚在同辈行七,人称程七郎。
程亦浚被妹妹捉个正着,见她一张脸还气呼呼的,打了个马虎眼,“哪里,妹婿这般不上道,妹妹便可在程家多住几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申时初刻出发,两刻钟后抵达程家。
程亦安弯腰出车厢时,惊讶地发现长房所有人除老太太外,齐整地立在大门台阶处迎她。
她愣了愣。
为首自然是那清俊儒雅的程明显,他今日穿着一身茶白的家常袍子,一根乌木簪子束发,瞧起来比上两回要越发亲和些。
程明显这些年深居简出,极少露面,哪怕府上有宴席,也不是他出面宴客,上一次出门迎人,还是三年前老太君六十大寿,皇帝登门贺寿。
而今日是小女儿第一次正式归宁,他早早从衙门回府,专门候在这里。
在他身侧是程亦彦夫妇,程亦乔,二老爷夫妇,三老爷夫妇等人。
这排场。
程亦安微生不自在,立即下车,立在台阶处郑重朝长辈施礼。
程明显连忙朝她招手,
“外头风大,快进来。”
一家子人簇拥她进了老太君的宁锦堂,老太君听着外头簇簇的欢笑声便知是来了,忙不迭下了塌朝前张开双臂,“孩子,快些到祖母怀里来……”
一婆子递了蒲团来,程亦安给老太君磕头,
“给老……”下意识要说老祖宗,临到嘴改口道,“给祖母请安。”
“#777....“
这才被老太太身侧的大丫鬟拥着送到了跟前,老太君一把将她搂入怀里,
“你祖母我这几日眼病又犯了,瞧不大,让我好好摸摸我家闺女,可瘦了些...“
老太君素有眼疾,偶尔吃了些上火的东西便犯病。
程明显在老太太隔壁的圈椅落座,其余人均在下方的锦凳上坐着。
二夫人见老太君这般说,立即起身来到跟前,一面扶着程亦安双肩打量一面道,
“安安今日穿着一件桃红色的百蝶穿花大红缎,银红的挑线裙,人呀水灵水灵的,没有瘦,还胖了些呢。”
这话是告诉老太君,程亦安在陆家过得好。
老太君却瞪她,“我不听你糊弄,你才见过安安几回,哪记得她好歹,若不是这回认了她回来,你连她摸样都认不得呢。”
二夫人闻言立即扭身与众人摊手,一脸无奈,
“瞧见没,老祖宗一日不排揎我,一日不得劲。”
三夫人坐在对面笑着接话,“也就二嫂聪明伶俐,得母亲欢喜,换我们这些笨的,还配不上老祖宗排揎。”
一阵说笑,见老祖宗视线不曾移开程亦安,恐叨扰叙话,各自寻借口又散了。
程亦乔也起身往外走,
“祖母,明日有大宴,我去张罗张罗戏本子。”
一屋人悉数退出,最后只剩老太君,程亦安和程明昱三人。
程明显正襟危坐,手里翻着账目,任由她们祖孙话闲。
老太君能感觉到程亦安还有些拘谨,握着她的手悲从中来,
“孩子,你望着祖母陌生,祖母和你爹爹却是看着你长大,这些年暗地里看着你,祖母心里不知多疼,你娘快要生产那段时日,祖母我从京城赶回弘农,候着你出生,恐你那祖母嫌你是个女孩,亲自照看你和你娘一月,出月子时,我见你祖母悄
悄抹泪便作了主意,要把你和你娘接回京城,往后就让你娘给长房做媳妇……”
说到这里老太君也抽泣,“你那个祖母跪在我脚跟,非不答应,说会把你当命根子疼.....我就应了.....”
她倒不是真的信四房老太太的话,而是迟疑了。
为什么会迟疑呢。
到底是忌讳那个克妻的传言。
好好的两个媳妇进门,夫妻之间从不红脸也无闲话,头一个倒还留了几年,第二个生下孩子不到三日就去了,她也害怕,害怕真把夏芙迎过来,又一语成谶,是以左右为难。
哪知夏芙还是没了,还死得那样绝那样惨,以至于后来再有人给程明昱做媒,她老人家都一口回绝。
“如今看着你,祖母是既欢喜又难受,欢喜的是你总算回来了,难受的是终究苦了你娘。”
祖孙俩对着摸了一晌泪,程亦安突然好奇问她,“祖母,您见过我娘是吗,她生得什么摸样?”
这话又问到老太君痛处。
程明昱膝下四个孩子,没有一个孩子知道娘亲的模样。
她瞥向一侧的程明显,果然原先还算从容的男人,这会子突然入了定,连着修长的背影也透着萧索。
老太君抹着泪笑道,“祖母眼神不好,不大记得了....就不知道有人还记不记得。”
程亦安后知后觉失言,回首悄悄看了一眼父亲。
程明显对老太太的话置若罔闻,神色平静起身,“母亲陪安安说会儿话,儿子还有些事料理。
程亦安起身目送他出门,待他脚步声远去,老太君忽然一把将她搂入怀里,神神秘秘道,
“我怎么不记得,你娘生得一个大美人,把我们程家其余各房的媳妇都比下去了,我能不喜欢么,你要问什么摸样,那我告诉你,你与她像了七成,连性子都是像的,生得文文弱弱,眼神里像淌着秋水,看一眼心都要化了。”
至于程亦安另外那三分,自然是像了程明昱。
哪怕是三分,她也是三个女儿中最像程明昱那个。
捡着爹娘最好的长。
“你哥哥姐姐都是我膝下养大的,唯独你,祖母亏欠着,往后我偏疼你些,他们也说不得什么。”
程明显出去大概不到半刻钟吧,便着人来请程亦安,
“家主请姑奶奶过去,说是带您去瞧瞧院子。”
老太君没留她,“去吧,你爹宝贝着那院子,给你精挑细选的,留到而今,那么大方的人,就这个地儿不许任何人进去。”
当年她那外孙女来程家住,瞧中了地儿,东西都搬进去了,程明显铁青着脸让人挪了出来,连着那些下人均被仗责,从此再无人敢打这院子的主意。
程亦安退了出来,跟着老嬷嬷往东面去,程家南府住了好几房的族人,但同样大的地儿却只住了长房一脉,而长房内,老太太膝下的三个儿子,老二和老三住在西苑,整个东苑全部是程明显一支的。
老太君住在程府中轴线的正院,程明显没有妻子,向来住在前院的书房,东苑的正院如今住的是程亦彦夫妇,其余共有十几个院落,其中最大的一间给了长女程亦散,程亦乔挑了离老太太最近的和春园,那时程亦安还在南府,私下程明显替她
择定景致最为秀丽的颐宁苑,就连颐宁二字也是照着她名儿取的。
程亦安穿过一道幽长的长廊,迈过一片花房,来到一处清流之地,只觉香馥扑鼻,一股细细密密的热浪缠绕而来,身上那股寒意顿时消却,连着眉目也不自禁舒展开。
程亦安记得北府依山而筑,山上有地热,老太君的后院子里就有一处温泉,平日泡一泡舒筋解乏延年益寿。
程明显就在白玉石拱桥处等着,听到脚步声,知道她来了,回眸朝程亦安招手。
父女俩过桥穿过花园的石径,来到颐宁苑前,已近黄昏,三两仆人搭着梯子正在挂灯盏,上一盏羊角宫灯,下一盏宫纱绢画灯,还有些许琉璃灯悬挂在远近的树枝,上下争辉。
迎面有仆人在门口相候,连着如意和如兰也将她行装给搬进来,十几个仆人屏气凝神立着,均恭谨不言,院子极为阔绰,门庭是三开的大间,廊庑上均挂了彩挂,雕纹精致自不待言,正厅的明间连着后院,透过雕窗屏风甚至能?得后院一隅水
景,这前头五间房东面三间是书房,西面两间是待客厅,沿着明间往后,穿过一道水廊方是寝院,旁处临水的屋子冷,可这里不然,晚间水面冒着仙气儿,几间抱厦相拥矗立其上,只当来了蓬莱仙境。
处处称得上金窗玉槛,彩绣辉煌,比前院的低调迥然不同。
“这院子也太大了吧。”寻常人家可不给姑娘住这么大的地儿。
程亦安虽感念程明显一片爱护之心,可到底她已出了嫁,占着这么大地儿,往后嫂嫂嘴里没说头?虽说二嫂嫂是个极好的人儿,可这姑嫂之间还是得有分寸。
程明昱立在水廊处,静静看着女儿,晚风轻抚,他衣角翩然,眉目温煦,
“苹苹喜欢吗,要改什么或添什么,跟爹爹说便是。”
程亦安心里想这屋子大概神仙也住的,还能添什么,
“我住这,大姐姐和二姐姐呢?”
她可不能招怨。
程明显看着娇娇怯怯的小女儿,心里一阵难过。
换程亦乔在这,必定是扶着腰四处审视一番,嫌被褥花色少了几样,梳妆台的首饰盒够不够放她的珠宝。
程明昱知道她担心什么,“苹苹,你两个姐姐各有院落,不比这逊色,“要说不同那就是她们姐妹的院子是依着她们自己的喜好布置,而这里是他凭空揣度,他怕小女儿不喜欢。
“只要你活着一日,这里就永远是你的地儿,哪怕你不住,没有任何人敢踏足此地。”
只要是他程明显的女儿,娘家永远有她们的一席之地。
盛情难却,程亦安便大大方方接受了,又往五间抱厦内转溜一圈,出来抱着门槛的彩柱往他探出半张笑脸,
“屋子里有温泉吗?”
这可是她以前梦寐以求的事,过去要去燕山的温泉山庄才有的池子给泡温泉,且得事先朝宫里递折子,皇帝恩准了才能去一回,好不容易去了,陆家那么多女眷,还不一定轮得到她。
现在自个儿屋子里就有,是天大的喜事。
程明显终于在那张娇俏的脸蛋看到了欢欢喜喜,心里也舒坦了一些,“当然有,浴池便是。”
女大避父,他不好久留,临去时,嘱咐一声,
“安安,玩一会儿便去祖母处用膳。”
远远的,传来她的应声,“我知道了...“
柔软又娇脆。
像极了她,像极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这般喜欢《西江月》,下回我捎来琴弦,弹与你听便是。”
“嗯,我知道了………”她安安静静立在窗下,姣好的眉眼带着克制的期待。
可惜这一次过后他们怀上安安了,没能再见面。
程明昱闭了闭眼,离开了颐宁苑。
程亦安初来乍到,不敢等主人催,留下如蕙收拾屋子,早早便带着如兰往正院去。
路上如兰还在为颐宁苑的奢华而惊叹,那院子三个姑爷都住的。
“姑娘,这里可比陆家宽敞多了,又是娘家人不必看婆家人脸色,真想一辈子住这。”
程亦安剜了她一眼,“嫁了人,在娘家就是客,岂能真的赖着不走?”
如兰小声嘀咕,“奴婢瞧老爷那样子,是恨不得您一直住着别回去。”
如兰冲着那般精致奢华的院子,已经很狗腿地将“家主”换成更为亲近的“老爷”。
程亦安捏了捏她的鼻子。
心下感慨,这如兰出来不到半日,就已经看不上陆栩生那一亩三分地了。
一行人到了宁锦堂。
听见里面传来铜铃般的笑声,像是有外客。
程亦安便理了理衣襟,缓步踏进去,绕过屏风果然见一陌生女子倚在老太君身旁。
一旁那个位置不是极为亲近的人,不会让坐。
过去她见过程亦乔和程亦散,今日她也坐过,那么眼前这位穿着橘黄对襟撒花软袄,厚底缎面绒鞋,面施粉黛,眉间似有几分精明之色的该是老祖宗的嫡亲外孙女,江南总督的女儿江若梅。
见程亦安进来,婆子们便道,“老祖宗,小姑奶奶来了。”
那头坐在圆桌上首的程亦乔听了,立即纠正道,
“什么大姑奶奶,小姑奶奶的,就唤三姑娘便是了。”
江若梅眼神往程亦安瞥了一眼,话却落在程亦乔身上,“二姐姐这是自个儿没出嫁,听不得人家唤表妹姑奶奶。”
程亦乔翻了个白眼,不过程亦乔坐的位置正好背对着罗汉床,故而江若梅没瞧见。
老祖宗连忙朝程亦安招手,“安安,坐祖母身旁来。”
老祖宗往江若梅那边挪了挪,给程亦安让出好大一块地儿。
程亦安依言坐了过去,老祖宗照旧搂着她问,
“去瞧了没,可喜欢?有什么不如意的尽管告诉你爹爹。”
有什么需要应当是吩咐婆子才是,但老祖宗让她告诉程明显,显然是盼着他们父女多相处。
程亦安从来是个知进退的人,腼腆道,“祖母,都好得很,跟我在家似得。”
老祖宗听得出她是客套话,心里难过。
孩子还是太乖了些,也难怪,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哪里一下子就把这当家了,还得好好浇灌了,才能生根发芽,这个道理,老祖宗懂。
江若梅见外祖母只顾着跟程亦安说话,便干脆松开扶着老祖宗那只手,往下挪到程亦乔身侧坐,刚要坐下,程亦乔忽然叫住她,
“这是我三妹妹的地儿。”
马上要摆膳了,这里规矩跟陆家一般,媳妇们伺候,姑娘们均是娇客,可以坐着陪老太太用膳。
而这席间,就四个位置,北面坐着程亦乔,东面贵客席她留给了程亦安,南面坐着三老爷的女儿程亦茜,余下便是西面一席。
这也是客席,但客席分好坏,东面为尊。
江若梅也没说什么,闷声不吭坐了下来。
不一会二夫人和三夫人都来了,程亦彦的妻子卢氏张罗席面,程亦浚的妻子许氏负责伺候老太君,程亦安入了席,程家奉行食不言不语,一顿饭吃得十分从容。
宴后喝漱口茶时,程亦乔冲程亦安挤了挤眼色,
“待会你跟我来。”
程亦安自然点头。
江若梅见状便含笑问,“二表姐要跟三表妹去做什么?”
程亦乔装作没听见的,懒懒地将茶盏往唇边送,
程亦茜却是莽莽撞撞接了话,
“还能是什么,皮货都入了库,大伯说了必须等安安姐回来才能开库,这不安安姐回来了,二姐定是拉着安安姐去先挑。”
程家一年一度的亚岁宴是何等盛况,江若梅自然知道,母亲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带着她来外祖家住,只因今年病了,便着婆子送了她一人来。
虽说江家也富贵,可比起第一高门程家还差得远。
江若梅在江南几乎是贵女当中的领头羊,除了她父亲高居二品都督外,更因为她是程明显的嫡亲外甥女,江南官宦哪个不奉承巴结她,来了程家,她是贵客,没道理被怠慢。
于是她不动神色道,
“这敢情好,那我和茜茜也能沾沾安安表妹的光。”
程家山头林子遍布四境,每年均有最惊艳的皮货送来程家园,去年她就在程家挑了好几件皮子回去,程家库房的里货市面上见不到,必定是姑娘们挑了不要的才拿去市面上卖。
好的她又不是没有,不过女人嘛,柜子里永远缺一件珠宝,一件衣裳。
这也是她每年都要来程家一趟的缘故,当然,她是被下帖子请来的。
程亦乔道,“不急,等我和安安挑了,再轮到你们。”
江若梅脸色微微发,看了一眼程亦安,程亦安没看她,忍了片刻,她又故作好奇道,
“我是外人,迟一些没什么,就是四妹妹,她也是程家长房的女儿,为什么不能先挑。”
程亦乔素来骄奢,看上一个衣裳款式,每样花色都要来一件,等她挑完,还能有什么惊艳货留给她?
这下程亦茜也委屈了,
“每年都是二姐姐挑完,再轮到我的。”
三夫人见自己的蠢女儿又被人挑拨离间了,轻声提醒了一句,
“茜茜,安安头一次回门,你做妹妹的要护着她。”
听听,从来都是姐姐护着妹妹,到了程亦安这里,所有人都得护着她。
程亦茜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
程亦乔见不惯程亦茜装委屈,板着脸道,“你过去挑了多少回,我没让过你吗?安安第一回归宁,她就是包了整个库房,爹爹也不带说一个不字。”
程亦茜被这话吓得不敢吱声了,
“我知道了二姐。”
她不敢再和着江若梅说话。
喝完茶,程亦乔便拉着程亦安起身,跟老祖宗行礼,
“祖母,我带安安去了哈。”
老祖宗摆手,“去吧。”
结果姐妹俩刚一出门,那头江若梅哭哭啼啼倚着老祖宗,“外祖母,我也要去,等二表姐挑完,哪还有我的份?“
老祖宗不悦道,“你别跟安安别苗头,”
当老祖宗看不出来呢,过去江若梅在程亦乔面前可不敢声张,毕竟程亦乔一向霸道,怎么今日程亦安来了,她偏左一句不是右一句不是,不就是看着安安住进了她喜欢的院子么,不就是掂量着程亦安是南府养的不如家里的亲近。
如果是前者,老祖宗还能忍,若是后者,那简直触了程明显的逆鳞。
“安安现在是我和你大舅舅的心头肉,你若是拎不清,你大舅舅的脾气你可是晓得的。”
程亦乔就料到那些姐姐妹妹都爱作妖,立在门槛处突然扬声道,
“陈伯,去禀报爹爹,就说库房的东西,我和安安都瞧上了,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