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大庆路,至少余乐群是在这间民房出事。
余乐群住在路边第一家,案发当晚应该有人听见民房里的动静。
为什么没有人报案?
三人开始走访这条路上的居民。
先从余乐群租的民房后面一家开始。
徐安敲敲门,门里没人应声,也没有动静。
裴青跑到门旁边,从两扇门中间的门缝往里看。
里面院子分成两块,一块是水泥地,一块是菜地。
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有个小矮凳,有个老头坐在矮凳上,眼睛半睁着,像在晒太阳。
裴青点点徐安:“有个老人,看起来有七八十了。”
徐安声音更大了点,手使了点劲敲铁门:“大爷,来开个门啊!”
裴青趴在门缝上看了看,老头不动如山。
装青:“他是不是耳背?动都不动一下。”
杨兴平不耐烦了,他把裴青拉过来。
裴青:“哎?你干嘛!”
杨兴平走到刚才裴青的位置,直接把手伸进门口的缝里,只听“嘎吱”一声,门后面的栓轻轻挪动,杨兴平一推门,门就开了。
裴青看看杨兴平,再看看开了的铁门。
杨兴平:“我在派出所的时候,这种老人不少,不是耳背就是老花眼,等他们来开门,等到天黑你都等不到。”
说完,他还又加了一句:“你是不是连这种门都没见过?”
裴青不说话。
徐安打圆场:“进去进去,别把门里大爷吓着。”
大爷刚开始还没注意,等人走到三五米时才看见人。
裴青觉得他肯定有什么眼底病,不然不会看不到他们三个大活人。
大爷见到三人,颤巍巍站起来。
徐安和他说了半天,大爷都没听懂他问的啥,只看着徐安手里的证件,最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得!白来,这大爷耳朵不灵。
告别这个大爷,三人继续往后走,一边走,裴青一边说:“怪不得上午痕检那边人过来,隔壁没人出来看,肯定没听见。”
杨兴平:“余乐群有毛病,选这种地方。”
徐安走到第二家门口,刚想像先前一样敲门,就看见门上挂着的锁。
没人,下一家。
走了一个多小时,没什么收获。
除了耳朵不灵的老人家,就是图房租便宜的主播,平时音响都开的震天响,哪里听得见隔壁几户发生的动静。
裴青:“真奇怪,余乐群就算租不起市中心,也不至于租这种地方。”
杨兴平:“你怎么知道死人是怎么想的。”
徐安看看四周,在这种地方找监控是别想了。
一时之间,裴青看着手上的素描,陷入沉默。
杨兴平扫视四周,又折返回去找那些民房里的主播。
他指着门口堆积的快递盒,问道:“附近送快递的人是固定的吗?”
主播大大咧咧道:“是啊,就这鬼地方,本来快递不送上门,后来我们打了好几个电话投诉,才送过来,刚来的时候,那快递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杨兴平打断他的喋喋不休,问道:“快递员叫什么名字?”
主播想了一下,说道:“刘行,就那个大耳刘。”
杨兴平问他要手机号,等要到手机号,回到裴青和徐安身边,晃了晃手机。
裴青看出来了他面无表情下的得意。
她有点无语,催杨兴平打电话。
杨兴平电话打过去,电话里传来一道女音。
“您好,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三人的注意力突然集中。
裴青:“怎么打不通?”
杨兴平盯着手机,恼火道:“我怎么知道。”
徐安缓缓说道:“还是打电话问快递点吧。
三人又去联系快递点,快递点的人说:“刘行?送大兴路的那个?他辞职了!”
辞职?!!
徐安追问:“什么时候辞职的?为什么辞职?”
“他们村拆迁了!发财了!”
快递点的人是个中年男人,说到这儿,还不甘不愿的骂了句:“一拆迁马不停蹄立刻辞职了!他妈的不就借点钱,连手机号都换了!”
拆迁?
徐安:“哪个村拆迁了?”
“渔湾村啊!真真的,他们村现在喜气洋洋,呔,这种好事怎么不上我呢!”
徐安又问他要了刘行的身份信息。
刘行,今年25岁,渔湾村人。
裴青上网搜了搜,确实渔湾村拆迁了,网上有人晒了拆迁方案。
两万一平,农村房子大,有人拆了三百平。
杨兴平看着装青手机上的数字,刚刚的恼怒还没消,心里又添了新的火气。
“拆迁?”
裴青看他也很气,不由安抚道:“你也是A市本地人,家里有房吧,看人家拆迁气成这样?”
杨兴平脑门上青筋都蹦出来了:“我要是家里拆迁了,我还在这儿做什么警察!他妈的,怎么就拆不到我家头上!”
徐安看着杨兴平,问道:“你还真想辞职?”
杨兴平抽了根烟:“本来想,我妈说我辞职她就上吊。”
裴青大为震惊:“也不用这么狠。”
杨兴平叼着烟,说道:“后来被调到市局,我就接着干了。辞职回家,永无宁日。”
三人跳过拆迁这个话题,还是要找刘行。
听快递点的人说,刘行送快递送了两年,自从听说要拆迁,他心思就不在工作上,等到拆迁款一下来,班都不上了,和他说辞职,说完电话就挂,简直拽飞了!
徐安忽略他话里话外的不满,直接要了刘行住址。
快递点的中年男人道:“他以前住渔湾村,每天早晚跑,现在拆迁了,谁知道他到哪儿潇洒了。”
三人只好自己查,查到刘行最近消费记录频繁,最近的一次消费是在一家夜场。
杨兴平忍不住把他的消费记录翻了翻。
“这几万几万的花,拆迁款都不够他花的,日子过的有今天没明天。
徐安:“这种突然暴富的拆迁户,没染上赌瘾就算不错了。”
裴青看着杨兴平,说道:“你知道你的眼里是什么吗?赤裸裸的嫉妒!“
杨兴平:“用得着你说。”
他那支烟叼在嘴上,裴青实在看不下去,把那支烟从他嘴里抽走。
“我不吸二手烟。”
杨兴平不满:“你事怎么那么多。”
裴青:“不服憋着。”
三人准备去夜场捞人。
夜场里灯红酒绿,缤纷的灯光,五颜六色的酒水,大腹便便的男人,身姿婀娜的陪酒女,都能在这儿看到。
在高昂的音乐声中,三人找到了喝的醉醺醺的刘行。
刘兴在夜场和女人们玩,他玩的朴实无华,谁输了就脱件衣服。
一堆姿色各异的女人之间,刘行衣服皱的像酸菜叶,脸上洋溢着油腻的微笑。
徐安后悔没把扫黄组的带来,这可都是业绩。
裴青看着包厢里穿的清凉的女人们,再看看刘行到处乱摸的手,眉头皱了又皱,有点反胃。
这拿到拆迁款才几天啊,就成这样了?
在一堆女人们的娇嗔声中,徐安和杨兴平把刘行拖了出来。
刘行喝多了,脸通红,被徐安和杨兴平拖出来时,两只手在空中飞舞。
裴青嫌弃:“臭死了!”
杨兴平也觉得手上有点脏。
他和徐安把人拖到一个空包厢里,见刘行不清醒,拍了拍他的脸。
“醒醒,醒醒!“
刘行被拍醒,纳闷的看着面前两人,嚎道:“你们谁啊!香香,香香呢!我的香香,你怎么老是躲,来,要躲躲我这儿......”
徐安把证件拿出来给他看,冲他吼道:“警察!”
刘行被吼得耳膜一震,不服气:“什么警察!我还天王老子呢!”
杨兴平打开包厢自带的酒水,往刘行脸上一泼。
“哗啦”一声,刘行抹了把脸。
“我草你大爷!”
他站起来,要揍杨兴平,又被徐安拽到沙发上。
杨兴平翻了个白眼:“这不就醒了吗?”
裴青见刘行终于能在沙发上坐好,好好看着他们,松了口气。
徐安把一张照片递过去,问刘行:“你在大庆路送快递的时候,见过这个人吗?”
刘行的目光在照片上扫了一下,突然顿住。
“这人啊!”
他一拍大腿。
“我知道!就是那个时不时来找余乐群的人。”
裴青问道:“你和余乐群认识?”
刘行拍拍胸口。
“大庆路上的我都认识!没一个落的!嘿嘿??”
徐安打断他,问题又回到原点,他问道:“这人找余乐群干什么?”
刘行酒意还在脸上晃荡,他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嘴里咕哝:“就吵架啊!我那天开车路过,好像说什么房子的事!”
杨兴平把人起来。
“说清楚!什么房子!”
刘兴不耐烦:“我怎么知道!我就路过!”
杨兴平不让他趴在桌子上,又把他到了沙发上。
“坐好!”
徐安轻咳一声。
他冲着裴青说道:“他这脾气比我差多了,说动手就动手。”
裴青一阵无语。
刘行被几人扯的有脾气发不出来,他揉了揉皱巴的衣服,按照杨兴平说的好好回忆。
刘行:“就什么………………房子抵押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看就是个穷鬼………………”
徐安摁着他的肩膀:“你这拆迁款才到你手里多久,现在看别人都是穷鬼了?”
刘行“嘿嘿”笑着。
“老子运道好,你们羡慕不来。”
杨兴平朝旁边两个富二代同事看过去。
“这种话你们也能忍?”
裴青受不了外面的鬼哭狼嚎,现在对面还有个臭烘烘的酒鬼,她不耐道:“还能不能问出来点东西了?”
徐安把刘行起来,朝他吼道:“你见过这个人几次?”
刘行回忆:“两次?三次?每次都是吵架!”
他打了个嗝,说道:“好像是那男的来向余乐群讨房子,余乐群说字都签了,我就听了一耳朵,急着送快递呢,哪有时间听人墙角。”
徐安问:“那男的叫什么?”
刘行又摇头。
“我又不是查人户口......”
从夜场里走出来,裴青轻呼一口气。
“可算出来了。”
杨兴平甩甩手,感觉手上都是酒臭味。
徐安:“这么说,你画的这个人是来找余乐群要债的?”
裴青:“听上去像是资产抵押,结果房子抵押出去,拿不回来了。”
徐安:“确实像小贷公司会干的事。”
杨兴平冷冷道:“那完了,余乐群坑了多少人?有的查了。”
裴青打了个哈欠。
“那余乐群选个那么偏的地方是为了躲债?那这男人怎么找到余乐群的?”
三人突然异口同声说道:“张诚安!”
裴青:“他知道余乐群的新地址,把余乐群的债主引到大庆路?”
杨兴平:“装的自己清清白白,报复心真强。”
徐安:“那他到底和多少人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