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家睡觉显然不适合,陶彬打算去公司眯一会,今天怎么着都算上班积极分子。 凌晨时分马路上冷冷清清看不到行人,偶尔有面包车从他身边快速驶过,陶彬猜测是早起进货的小商贩,还有就是马路上的环卫工人,他们已经开始清扫街道。 你永远不知道凌晨三四点的马路上会有什么,杂乱的垃圾、压扁的野猫、宿醉人的呕吐物,画面感强烈的环境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环卫工人把道路清洁干净,让我们早上起来能够看到一个整洁明亮的世界。 陶彬内心不由感慨万千,“好冷啊,我要快点打车。”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他发现手机根本打不到车,查看定位距离公司竟然二十五公里,但凡中间那个十换成点,他还能靠两条腿撑一撑,眼下这距离对于他而言,走到天亮都到不了。 “嘟,嘟,”身后响起车辆鸣笛的声音,他正想开口骂人,只见一辆公交车行驶到他的身边,“到哪里啊?” 陶彬先是一愣,这年头公交车也做网约车生意?随即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走到公交站附近,怪不得司机会停下来询问。 “大哥,我到……”陶彬把公司地址报给司机。 “可以到那边附近,下车再走十多分钟就到,你先上车吧,外面冷,这附近也没有车,”司机大哥热心地说道,公车司机可是活地图,对于车辆线路和周边的地理位置都特别熟悉。 “这样啊,那太好了,谢谢大哥,”陶彬感激地说道,随即快步上车。 上车后他发现车上没有一个乘客,他感到有些好奇,“大哥,您这是头班车吗?” “这是通宵车,为了方便半夜上下班的市民。” “大哥,这不是都没人啊。” “你别看现在没有啥乘客,当年这条线路可是人山人海。” 看着空荡荡的车厢,陶彬很难想象司机大哥嘴里说的热闹场景。 他注意到车厢内贴着许多小孩的照片,底下还有姓名和联系方式,陶彬一眼就看出这是寻人启事,看得出来大哥是热心之人。 “大哥,现在为何没人?” “这里全部拆迁了,政府为了发展大学城把民房和企业全部搬走,这条线路今天是最后一次运营,接下来它就完成使命载入历史,”司机有些惋惜的说道。 “那不是很好,时代在进步,大家的生活都在提高,大哥为何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这条线路不开,换一条线路就是,”陶彬一开始怀疑大哥是不是因为线路停运可能失业而烦恼,随即一想公交公司可是国企,这条线路关闭肯定会有新的线路开启,不就是换个地方继续开车。 “这条线路我开了二十年,我也苦苦寻找他二十年,”大哥说着明显语气沉重起来,陶彬知道大哥是有故事的人,静静地聆听大哥的故事。 “二十年前,我带着妻儿来这个城市打工,当年这里可是热闹非凡,可以说是外来人口的聚集地。 原本我们计划在这边打拼三年,小孩在这边幼儿园待上三年,随后带小孩回老家上小学,毕竟在这边我们这种外来人员没有资格,更没有那个经济条件。 没有想到才一年的时间就发生让我崩溃的事情,还记得那天他穿着白衬衫,蓝色的背带裤,一双崭新的黑色小皮鞋,那天是他的生日,我答应他早点回家陪他过生日,特意买了小蛋糕,老婆在家里准备好一桌丰盛的晚餐。 老婆打我电话,我说十分钟后就下车,儿子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说要到车站接我。 老婆想着很近,我也马上到站,就同意他一个人出门,从我们家到车站也就两分钟的路程,真的很近。 我下车后提着蛋糕赶回家,没有看到儿子,我老婆看到我独自回来内心一惊,急忙告诉我小孩出来接我。 我们急忙出去寻找,大声叫喊着孩子的名字,我们把周围能够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但还是没有找到他的踪影。 我们发动所有认识的朋友和邻居一起帮忙,但还是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我们选择报警,但是由于附近没有监控,无法确认小孩的行踪。 从那一天开始我老婆精神就崩溃了,她一直活在自责和内疚中,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她执意不让孩子出去,如果她陪着孩子一起出门,就不会有这回事。 一开始我努力安慰她,说很快就能找到我们的孩子,我们放弃工作,发疯似的每天大街小巷的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一天、两天,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我们几乎把城市的每个角落都找遍,还是没有小孩的踪迹。 那是一个雨夜,我们淋着雨走在大桥上,我们都已经很累很疲惫,她望着漆黑的夜空和深黑的河水,她的精神崩溃了。 她翻过栅栏纵身从大桥上跳下,我想拦但已为时已晚,我永远都记得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孩子,外面冷,妈妈来陪你'。” 陶彬看到大哥的眼睛红红的,眼睛里泛着点点泪光,大哥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急忙减速靠边,用手抹了抹眼泪,调整下心态继续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