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杜重威的一个举动,天下高手的目光都汇集到了晋王的身上。
他们不是傻子,在石重贵如此风光,两次打败耶律德光后,亲手献上山河图的人反而如此恐惧,显然其中有问题。
“遣人将我书信带给杜重威,着重强调黑风大王将要出关,塞外突厥王、一邪宫宫主将与本王联手镇杀晋王,本王要试试,能不能将他暗中招降!”
仓惶北逃的耶律德光也重拾信心,暗中盘算了一会儿后,便决定与杜重威这个复杂的人接触一番。
若是能将他招揽入麾下,不愁不知道晋王的弱点。
而在另一边,石重贵也知晓了杜重威的动作,微微蹙眉“他莫不是在担忧飞鸟尽、良弓藏?本王可不是这般气量狭小的人!
纵使那残缺山河图动用需要燃烧寿命又如何?
只要能为晋国打开一片新局势,本王纵使寿尽也无妨,还是说,杜重威,你对朕隐瞒了什么?”
“我对皇上有所隐瞒,残缺之图动用起来,不仅仅是会燃烧寿命,还无法远离固定的疆土超过时限,甚至一旦那些土地上出现起义造反的人儿,更是会遭遇反噬。
且我在担忧一点,一直在犹豫,没有告知圣上。”屋舍内,杜重威心事重重的写着书信,记录着自己心中的担忧。
半响,他望着皇城方向的残月叹了一口气,又提笔写道“这山河图,还有另一桩本事,便是吸纳山河子民的献祭来提高力量,道行越高者效果越好,哪怕是普通百姓,只要数量足够,便也能有效果。
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皇上登基以来内忧外患压迫,早有妖化之相···一旦圣上走火入魔,那必然将整个晋国拖入无底深渊!”
当写下这一行字时,杜重威心中也极为矛盾,因为一旦黑风大王出关,与契丹王联手夹击晋王,这种九死一生的局面下,晋王若是知晓献祭,肯定会动用。
到时候如自己这般的人物,恐怕就是第一批祭品啊!
也就在翌日,无他人知晓的情况下,耶律德光的信使与心事重重的杜重威相见。
十日后,已是六月,朝廷却并未追究杜重威擅离职守的罪责,反而是晋王任命他为天雄节度使,出镇澶州。
同一时间,晋王也接受桑维翰“主和称臣”的主张,遣使张晖向契丹求和。
但自从与杜重威接触后,耶律德光便改变了行事作风,信心十足的扣押了后晋使者,一转姿态的要求后晋派景延广、桑维翰重臣前去奉表称臣,并且割让镇、定两州。
“混账!真当朕可欺?
那就打!”面对契丹的无礼,石重贵彻底斩灭了求和的退路,一举主战,定要分个死活。
不是晋国灭,就是契丹亡!
也就在同一日,赵玄郎离开了长江区域,走出大山,来到了外界,第一时间就引起了轰动,因为还没过去多久呢,他居然敢大摇大摆的出现?
真不怕天下群狼的追击不成!
这片地带位于易州边境,因为长江阴府与佛门绝学的轰动,周围地带聚集了大量的人与妖。
玄郎两人直接明晃晃的现身,在一座普通的村落里就引起了人们的热论。
“那不是易州府主吗,不好好躲藏,避过这段风头,居然又出现了?”
“啧,莽金刚啊,这下有意思了,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来杀他。”
“这可是位名宿里面起高峰的存在,地狼、幽灯鬼等都不是他的对手,在影神图里也是名列前茅。”
一时间,许多双眼睛都盯着这里,暗中打量,揣摩着他的实力。
毕竟之前那么多战绩摆着,也没谁不长眼,直接上来叫嚣,都在等一个出头鸟。
而各方势力自然也不会漫无目的的搜寻玄郎所在,要么直奔易州城,要么直接守在易州边境,这都是必经之路,绕不开。
妙音打眼一瞧,南汉与黄风岭的人马,南唐与黄花观的道士,吴越与狮驼岭的妖兵,闽国与通天河的鱼妖,还有小西天的僵尸僧侣,来自火焰山的景延广一脉,都早早等待在了周围。
只是,这些家伙都阴森森的看着,却无一个敢上前,哪怕是有名宿也一样,似乎都在等着大人物来镇场子。
“这家伙,就是那郭雀儿的结义兄弟?当初也是坏了我们的好事,可不能放过!”黄花观的执剑道士悄悄打开腰间的葫芦塞子,一股无色无味的毒烟顿时弥漫开来,悄悄蔓延向玄郎方向。
论起下毒,他们黄花观与盘丝岭可是天下第一!
当初就连大杀四方的郭威都着了它们的道,被下毒暗算,险些阴沟里翻了船。
不远处,狮驼岭的妖兵也放出了传讯符箓;通天河的鱼妖蠢蠢欲动,悄无声息的开始在周边布置阵法;小西天、黄风岭的人马也虎视眈眈;反而是景延广拉来的火焰山高手最是镇定,他们已然觉得胜券在握了。
也许都不需要自己出手,多好。
“这可不行啊,我来做局钓鱼,这些鱼儿都这么谨慎,一个不长眼的都没有?这可跟我看的话本里不一样啊。”玄郎蹙眉,真是奇了个怪了,怎么没见到来挑事的?他长的也不凶恶啊,干脆摇摇头“算了,他们不挑事,我就来自己挑,打上门去!”
他左看右看,忽地发现黄花观那个执剑道士一直对着自己冷笑,一下子不爽起来。
“喂,说你呢,在那痴痴呆呆的癫笑,看什么看!”玄郎迈开步子,直接来到了那道士面前,一拍桌子就找了个由头要动手。
啊?!执剑道士心头一跳,吓得以为是自己下毒被发现了,心脏扑通扑通一阵跳后镇定下来,反咬一口道“不是,你这人怎么没事找事啊?”
“还敢犟嘴?”玄郎倒不是发现他下毒,金钟罩护体根本不怕,单纯就是要挑事,见他还敢反抗,不由大怒,直接一手攥起了道士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跟抓小鸡仔似的捻在空中。
不是,这家伙到底发没发现?执剑道士也懵了,总不能是无缘无故来挑事吧?
世上哪有这样的人!
他强作镇定,一边暗中加大毒烟排放,一边振振有词道“干什么我又没有惹你!你可不要欺压良善,迫害百姓!”
“没招惹我?”听着这话,玄郎大手突然挥动了出去。
啪!清脆的大巴掌声无比的响亮,直接抽在了执剑道士的脸上,打的这家伙口吐鲜血,牙齿飞落出去六颗,整个身子都横飞了起来,撞在不远处的墙角上。
跟着,玄郎一本正经的扬起手“你现在,就是用你的脸痛殴我的手掌,已经招惹我了。”
“真晦气,遇上个发癫的,我就不信中了无形毒烟,还能逞凶!”
看着对方一副正气凛然的受害者姿态,执剑道士只觉得自己气出了内伤,口中喷出血与牙齿,将身后的那堵高墙撞塌,他怒火汹涌,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被人抽嘴巴,打掉牙齿,让他气炸了肺。
哧!一连七根铁翎飞针从他口中吐出,化成七彩长虹射向玄郎,绚烂而瑰丽,杀气如潮。
这是一门暗器,七根铁翎都是以不同铁料铸炼而成,颜色各不一样,全都不过巴掌长短,但是却犀利无比,锋锐如芒,看似妖艳美丽,但是却可斩人的魂魄,很是阴毒。
“花里胡哨!”玄郎嗤之以鼻,淡金手臂一扬,巴掌大如面盆,当场将七条不同颜色的铁翎全部覆盖,抓的它们乱颤不已,纵然是以法力苦心祭炼的暗器,也承受不住这种力道。
嘎嘣!众人看的瞠目结舌,只见这些铁翎都被玄郎抓在了手中,金色的手指用力碾压,全部折断。
而后,稀里哗啦的铁粉从他指缝间簌簌坠落,他以强大的指力将暗器化成了齑粉,所谓的毒烟也没派上用场,根本穿不透金钟罩的护身法力,更让执剑道士心中悚然。
“这··这?!”他变色,心中生出惧意,想要逃跑,却被玄郎一把揪住后脖梗拽了回来,旋即一棍子捅穿了心窝,践踏在脚下。
就这么死了?
众人看的眼皮一跳,黄花观的高手死的也太快了些,他们可还什么手段都没看出来呢!
“废物。”狮驼岭的妖怪冷哼,白瞎了一次试探。
而玄郎却是有些失望,环顾周遭道“嗯··我看看,还有哪方势力的人来了,都躲着干什么?
来欺负我啊,压迫我啊,一个人都不敢上?什么时候世道这么和平了?”
他也真是纳闷了,是自己表现的不够飞扬跋扈?还是装的不够弱?
刚才打死那家伙可都是留了七分力呢!
“玄郎小心,通天河的鱼妖在布置阵法。”就在此时,妙音出言提醒,一下子给了玄郎目标。
顿见他两眼放光,直奔着通天河的鱼妖就走了过去,兴奋道“你们在干什么?布置阵法,好好好,竟敢有这个胆子,贫僧这就来超度你们!”
不是,他怎么这么兴奋?
群妖不理解,这家伙找到个借口就这么开心?不应该这样吧?
“哼,我们在等抱丹高手来援,你在等什么?”通天河的鱼妖对视一眼,阵法马上成型,抱丹高手就要到来,他们只需拖住片刻即可。
然而这个念头刚起,玄郎就已是到了它们面前,一棍子一个,像是在打铁桩一样,直接将它们的半裁身子都拍进了地下。
“你··怎么话都不说?就动手?”几个鱼妖被打的头昏脑胀,有些反应不过来。
“动手就动手,废话做什么?”玄郎诧异,他此前说话只是为了找借口,借口都有了当然就动手,废话作甚?
说着,他又是一击,打的鱼妖眼冒金星,口中喷血,身子又下沉了一尺高,胸部以下全部没入土石中,当场咽气,被活生生拍死。
放肆!臻至此时,那通天河的名宿终于坐不住了,摇身一变化作一条青鳞蛇妖就扑了上来,手中提溜着一杆自己尾骨练成的蛇形弯剑,迎风一抖间就甩出了上百条剑影,自四面八方突刺玄郎周身穴位。
玄郎二话不说,直接以力克繁,金刚解运起间浑身金光大作,乱棍劈下,滂沱棍影登时如脱缰野马般横冲直撞,将上百条剑影砸得分崩离析,溃不成军;那蛇妖浑身一抖,如遭攻城巨槌当胸狠击,当场被震得闷哼飞退,口角处渗出缕缕血丝,赫然已受暗伤。
一棍破招,余势尤猛,玄郎自是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他纵身急赶而上,开山斧如轮疾卷动,衍生强大旋转吸力,将那周围无数土石牵引了过来,如亿万飞蝗扑袭,蛇妖受创后还未能调顺气息,手忙脚乱地挥剑挡拨,当真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它骤然间只觉阴影压顶,却是赵玄郎如狼似虎欺近身来,右腿疾踢,正中它下阴,四象巨力在九阳金钟法力的催动下轰然爆发,登时爆出震天鸣响,蕴含着强大法力的音波涟漪般向四面八方狠狠扩散,所过之处,所有人也同时感到头脑中一阵激烈刺痛。
几名道行只是周天采气的旁观者当场狂喷鲜血,就地摔倒晕死过去,即使是一众名宿,霎时间同样禁不住脚底虚,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嗬··嗬嗬?”那蛇妖面色铁青,夹裆捂腹,神色连连变化,却始终难以承受这净身之苦,当场痛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一代名宿,竟惨死在撩阴腿下,实在在所有人面前大大丢了一次脸。
“怎么会这么强?他的武艺直逼当世一流不成?”
“不对劲,他的气力足有四象之力,法力更是寻常名宿的两倍!”
“古怪,这是练的什么法门?”
人们颇有些惊疑不定,因为玄郎彰显出的实力有些可怕了,可转念一想,哪怕是如此,在眼下这个局势里似乎也算不了什么,抱丹高人可不怕这些。
玲珑内丹一成,所拥有的神异便更胜阴神。
轰隆!
下一刻,长空骤然响起一连串闷雷之音,连带着村落地面都在猛烈的抖动,所有人都几乎栽倒在地,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是抱丹高人们到了吗?!”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气息,铺天盖地,贯冲而来,被惊住了,只要抬头就可以看到,一道道冲天的血气狼烟,全都汇聚到了易州边境。
各方势力的高手都出动了,一道道血柱无比粗大,直入云海,气势磅礴,法力如汪洋在汹涌。
在其中,更有抱丹高人现身,每一个人都脚踏龙虎,坎水离火环绕,霞光直达苍穹,强大到让人颤栗。
天在摇,地在动,人心在颤,小小一个边境村落,却在此时充满了肃杀之气,让人喘不过气来,许多人已经软倒在地,难以承受。
甚至有些存在为了隐蔽身份、极速赶路,全都是阳神出窍而来,肉身远在他乡。
“这个小子,还真有几分本事,竟将战力强提到了这种地步,还是让我等取他的性命吧,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迟则生变。”
后方,赶来的抱丹高人几乎同时开口,一起向前走来。
“不必,我斩他足矣。”小西天的一位抱丹巨擘开口,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可那自南汉而来的巨擘摇头,向前逼来道“我等前来,只为摘他头颅而已,谁杀他都一样。”
他们将玄郎当成了砧板之肉,生杀予夺,一切尽在掌握中,根本没有当成什么难事,眼露轻蔑之色。
而一众抱丹高人驾临后,在场的人们神色也渐渐微妙起来,局势已然逆转了!
此前莽金刚的风光短暂而暗淡,在如今的巨擘面前,黯然失色。
他们,才是大世的主角,风云弄潮儿!
“哈哈,今日看来便是莽金刚喋血之时。”黄风岭的鼠妖冷笑,举起了手中的弩箭,要为地狼统领报仇。
狮驼岭的妖怪也迫近“蠢货,不跟着龙雀刀一起离开避难,居然还敢回到易州,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废话什么,动手超度吧。”小西天的鬼僧双手合十,面露悲怜之色,身后绽放起了黝黑禅光。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下,一众抱丹高人也露出了轻松自然之色,好似已然胜券在握。
“就这样吧,耽搁的时间太久了,这六神诀,本座就收下了。”
其中一个老者无情冷笑,一只大手向前抓来,将玄郎连同妙音都一起笼罩在下方。
而此时,玄郎的肩头上,那只一直歪着脑袋看热闹的雀儿终于动了动,张开了翅膀,向上一飞。
“你倒是养了个好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那出手的巨擘还有闲心调侃,大手拍落了下来,抓向那只雀儿,要一把攥爆!
玄郎并不闪避,只是负手冷笑“只怕是一会儿你的身子,也要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唰!刹那间,长空间缕光华一闪而没。
龙雀展翅,腾飞九天,而出手的抱丹巨擘则是当场大叫,探出的那只手臂齐根而断,噗通一声坠落下高空,
“巨擘断臂?!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惊呼,不明所以。
“好像只被那个雀儿擦过去,那只手就断了?”而注意到这一幕的每一个人都心惊,不知为何会这样。
霎时就连到来的高手们都不禁凛然,这一切超乎了他们的想象,怎的又横生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