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身子似有千斤重。 慕汐月艰难地睁开眼睛。 一张略显稚嫩的脸模模糊糊呈现在眼前。 是她曾经疼爱入骨的“儿子”秦子安。 这个养育了十几年的“儿子”,毒瞎了她的眼睛。 此时男孩正小心翼翼捧着她的手:“母亲……” 慕汐月极其愕然,她不是瞎了吗?怎么看得见了? 而且眼前的秦子安才七八岁模样,他不是已经十八岁了吗? 慕汐月垂眼瞥见自己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白皙如玉,指如葱根,明明她的手被开水烫过,留下几道极其难看的疤痕。 她的手猛然攥紧,这是回到了十年前? 耳边传来秦子安稚嫩的言语:“母亲,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慕汐月转脸看着这张稚嫩的脸,想起的却是,这个男孩少年得志后咬牙切齿冲他吼:“你占了我生母位置十几年,也该还给她了!都是因为你!十月怀胎生下我的人就在眼前,我却不能叫她一声母亲!” 说完还泪眼婆娑望着她一直叫“表姑”的女人嘶声道:“母亲!孩儿不孝!” 那时慕汐月已不在乎这些,卑微地乞求这个“儿子”:“安哥儿,看在我悉心教养你这么多年的份上,能不能向皇上求求情,让他重新彻查相府谋反一事?” 秦子安连中三元,年纪轻轻就成了朝中要员,虽然只是从五品,却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也只有他才有机会为相府平反! 少年却冷笑:“到了现在你还这么蠢!你也不想想,为何丞相府会搜出谋反证据?为何刚好皇上生病,就发生了谋反的事情?” 慕汐月无力滑倒:“有人陷害我父亲?” “丞相大人心思缜密,除了最信任的人,没有人能轻易栽赃他,母亲,你可以想想,外公最信任谁?” 看着他得意的表情,慕汐月问出了那些天她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是不是你?” “不单单是我,父亲也参与其中。”秦子安蹲下身子,高昂着头,低垂着眼:“母亲,不要怪我们,怪只怪外公不识时务,二皇子才是继承大统的人,他却偏偏要支持三皇子,这只不过是党争的后果,即使没有我和父亲……” 慕汐月忍无可忍,抬手扇了一掌过去,却被秦子安接住,随后用力甩在一旁,“你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秦府主母呢?我马上就要迎回我的亲生母亲!你以为你在秦府还有立足之地?” 慕汐月撕心裂肺:“没想到我这些年呕心沥血、殚精竭虑!竟养出这么一个畜生!” “呵呵,你呕心沥血、殚精竭虑还不是为了你相府嫡女、京城才女的面子?可有一丝一毫为我着想?我日夜苦读,只要功课差一点就要被你训斥,这些年,我从未在你这儿得到过作为一个母亲的慈爱,你总是那么咄咄逼人!不像我的生母,只要我开心幸福,别的从不强求,你只希望领着我出去能面上有光!可惜啊!这些光彩以后都不会是你的了!” 作为母亲,慕汐月自认为自己没有任何不足,秦子安资质一般,年幼时又贪玩,如果没有她不分日夜陪读,他能有今日连中三元的成就? 然而,说再多都已无用。 想起过往种种,慕汐月蓦然甩开秦子安的手,“别叫我母亲!” 男孩被吓了一跳,难以置信看着慕汐月。 再看一眼秦子安,他微微低着头,“对不起,母亲,差点害死您,您打孩儿吧……” 慕汐月想也不想,一耳光甩了过去。 起初慕汐月还以为是死后的幻觉,但这一巴掌太过真实,难道她真的重生了? 过往一幕幕在脑海中呈现。 即使不是亲生,也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而这个逆子不仅毒瞎她的双眼,还帮着伪造证据,将她母家几十口人送上了断头台。 如此深仇大恨,岂是这一巴掌能解恨的? 可惜慕汐月此时太过虚弱,打完这一巴掌已经气喘吁吁。 秦子安白嫩的脸上瞬间起了五道红痕。 他嘴角下垂,刚想哭出来,慕汐月忽然想起他现在才八岁,还不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 她敛了敛情绪,喝道:“你还有脸哭?如此顽劣!这次有母亲救你!下次还有人救你吗?!” 秦子安咬咬嘴唇:“儿子下次再也不敢了。” “去屋外跪着,好好反省!” 秦子安欲言又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母亲向来温顺和悦,从来不舍得罚他,怎么今天? 他默默转身出去,跪在门外。 很快膝盖就酸痛起来,但他并不后悔。 每每看到生母独自垂泪,他都恨不得立刻与她相认。 这样想着,心里对慕汐月的怨恨又多了几分,如果是亲生母亲,定不会对他这般。 慕汐月躺在床上,转脸看到窗外,虽然是早春,但她的院子里许多花已经盛开,满目生机盎然。屋里两个贴身侍女正在忙活,一切都那么真实。 她真的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