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汉军军营的搜查就变成了寻宝之旅,在一名羌人从土里抠出一块椭圆形龟币后——这是昔日汉武帝元狩四年才开始铸造的“白金三品”,用于西域的贸易,直到现在都有存留,所以很快就被辨识出来——在场的每个人都怀疑汉人肯定带了不少这样的钱币用于贸易,于是这让在地里寻宝的小兵们更努力了。 至于衣服和铁锅早已在第一轮的争抢中被分掉,还有一些聪明人发现地上找钱的人太多了,于是转换思维去抢那些营帐——对于羌人而言,能够遮风挡雨的帐篷同样是宝贵的财物。 更聪明的一些人则试着往最大的帐篷跑,按照惯例,只有部族的领袖或者汉人的高官才有资格住这样的帐篷,倘若那里有什么东西遗留,无疑是最值钱的战利品。 事实上他们真的在那里找到了不少东西——虽然其中一部分是被丢弃的毛笔和帛,但是还有一匹丝绸以及随军的被褥留在那,甚至还有一个散落的银酒杯,经过带队的小首领确认,这一定是汉人的丝绸,运到西域可以卖出大价钱,两支同样来到这里的不同部落的小队随即争抢起来,甚至惊动了西羌联军中的几个大首领。 由于这几个部落都是被仓慈拉来助拳的,所以其中并没有一个权威的领袖(仓慈也不愿意西羌之中有服众的领袖,那是对敦煌的威胁),不过几个领袖还是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几匹布有什么好争抢的呢?既然汉军落荒而逃,那当然是要追上去撕上一块肉下来,他们的商队中肯定还有更多的财物。昨天太守不让他们进攻,以至于汉军逃走了,如今自然要趁着汉军还没有逃远,赶快追上去。 于是这些首领迅速达成了一致意见,呼喊着自己的族人赶快备军,趁着汉军没走远追上去——对方一大早就跑路了,此时应该已经走了两个时辰,动作慢点怕不是要到天边去了。 此时才赶到蜀军营地的仓慈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和西羌联军之间并没有隶属关系,对方只是出于尊敬和有利可图才来帮忙的,但是在对方有更大的利益的情况下,他的劝解就被当成了耳旁风。 “仓太守,我们是否也该追上去?”依然跟在他身边的盖氏家人问道。 “怎么追啊?”仓慈长叹了一口气,“他们都是骑兵,我们城中也就那么几匹用于送信的马,再说蜀军若是逃命,我们追上去也是浪费力气,要是蜀军有埋伏,我们这五百人过去也没用——” 说到这里,敦煌太守终于反应过来:“还来得及,立即联系城中大户让他们把自家的家奴都聚集起来,与我一起去救援这些羌人,蜀军既然使用计策,就说明他们并无战胜我们的把握,只要我们及时赶到,他们权衡之下定然不敢鱼死网破,到时候还是能守住敦煌!快去禀告你家家主!” “啊?”这位盖氏家人没弄明白,明明是汉军逃走了,怎么让仓太守说得好像失败的反而是己方一样不过。这么多年的应对大人物的经验还是告诉他,不要乱问,老老实实禀告家主,让家主做决定就好,于是他连忙驱马转身返回城中。 追击商队比羌人们想象得要容易得多,事实上当他们追上去的时候,商队的后卫力量还没有跑远,这些骑着马的护卫见到追来的羌人并没有急着迎敌,而是挥洒了一些什么东西就提高马速逃走了。 最前方的西羌骑兵发现那是一些铜钱和小块的布料(就是那种散碎的布,并非整匹),这些被抛下的钱财并不是那么值钱,但是也没到完全可以无视的地步——事实上已经有心急的羌人减速试图拾取这些财物,然后就被自家的首领用鞭子抽了: “没出息的东西!这么区区一点钱财也值得浪费力气下马,一会我们追上了汉人,他们商队里有多少我们就可以抢多少!” 几个首领商量了一下,最后每家留下几个人捡钱,大部队则继续追击,然后他们发现对方又泼洒了一次钱财——依然不多,但是足以让意志不坚定的散兵游勇停下来的程度,首领们骂骂咧咧拿鞭子抽那些试图减速的士兵又用更大的声音呼和,不许捡钱。 但是这样反复泼洒钱财的方法确实减缓了羌兵的速度,甚至有人反应过来这些护卫逃亡的方向根本不是酒泉方向而是更向北一点的方向,显然是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为商队逃亡争取更多的时间。首领们在得到属下的提醒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干脆丢下那些汉人护卫带着大军往东南方向追去。 又追了半个时辰,他们终于看到了商队的影子——这支大约有一千五百人组成的商队带着许多大车运输财物,所以动作要慢一些,哪怕护卫骑兵给他们争取了不少时间,他们依然没有走远。 大约是见没有引走西羌联军,之前的护卫骑兵从侧面追了上来,并吹响了号角——大约是通知商队敌人来了赶快逃,冲在最前面的首领认为这样也无所谓,毕竟那些车一看就很笨重,路上的车辙清晰可见,若是商人们丢下车队逃命,那么看在对方识相的份上他也不是不能留对面一条命,毕竟商人要是死光了就没人运商品过来了。 不过与想象中的不同,这支商队在见到追来的敌人的时候,并没有慌乱并四下逃散。而是在商队中的某个首领的呼和下开始聚拢,那些应该装满了商品的车也被他们连了起来,形成一个车阵,不仅如此,不少人开始从车里搬出东西来——这让冲在最前面的黄羝羌首领愣了一下,难道这群商人打算叫出一部分财物换取自己的平安离开吗?这怎么可能?把他们杀光了,财物不照样全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