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私自扣下炸药和地雷?”李智的口气像在审问。 其实栓子想上交,但赵鹏举带头闹着留下,六子和赵大富也说,等铁柱想起来,要的时候再给他也不迟。 但栓子不能这么说。他是连长,不能把责任推给兄弟们。栓子立正回答:“当时去找过铁柱,他忙,顾不上,我们就没上交。” “都从小黑山偷偷运到了李庄,你们就打算上交!”老孟吼道。 栓子不再辩驳,低头不语。 “为什么杀俘虏?”李智问。 栓子明白了,但也糊涂。两位大队领导想挑他的毛病,找他的问题,但糊涂的是,怎么说特务连也是打了打胜仗,不表扬也就算了,怎么还抓住这些小事不放? 不想再解释,栓子昂头回答:“我错了,我违反了纪律,甘愿接受任何惩罚!” 李智瞪大了双眼。他还有两个问题,一个是请示报告。他有过规定,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先不请示报告,立即采取行动,但采取行动的同时,应该向大队报告。但栓子直到炸平了兴隆据点,也没派人去孟庄报告。 这的确是栓子失误。虽然距离远,但如果特务连陷入困境,坚持下去,还是能得到救援。而大队什么都不知道,只靠李智去猜测和推断,搞不好会失去最后的增援机会,也搞不好增援的时候被敌人伏击。 还有就是,栓子擅自攻击兴隆据点,打乱了李智部署。而且,很很重要的一点,之前李智和栓子商量过,目标是古路口据点。但栓子为了报仇,脑袋发热,荡平了兴隆据点,让李智不得不重新调整。事实上,兴隆据点东面地形不太适合打鬼子附近,而西边山林又不太好撤退。 这两点说出来,保准让栓子心服口服,但鬼精的栓子似乎已经猜出他和老孟的意图,索性主动承认错误,还说甘愿接受任何惩罚。这让李智有点说不下去了。 幸好还有老孟,补充着说了。 栓子点头:“我已经知道了,当时只想为六子他们报仇。” 态度很诚恳,李智都不忍心惩罚栓子了。但为了让这小子长点记性,不再冲动,还是拉下脸来,宣布了处分决定:“免去你连长职务,留在大队炊事班。” 不当连长无所谓,但不让打鬼子,栓子急眼了:“大队长,我——” “你什么你?”老孟瞪眼吼道。 栓子已经感觉出来了,两人是故意的,不是因为他犯了错误,而是不知道为了什么,故意整他。既然如此,栓子也不再计较,甚至翘起嘴角:“我服从命令,现在就去炊事班报到。” 这臭小子肯定猜到了什么,现在和老子玩心理战术呢,李智心里不由一阵苦笑,也只能继续演下去:“滚,好好反思自己错误,不然就留在炊事班背锅!” “是!”栓子大声回答,并举手敬礼,转身扛着枪,昂头挺胸走下山坡。 “大队长,我看你这出戏是要演砸喽。”老孟也感觉到了,抽着烟锅,说起了风凉话。 “不是,你还是不是政委?”李智扭头瞪着老孟。 老孟并不打算放过李智,摊开双手:“人家栓子接受惩罚,而且很愉快,看你下一步怎么办?何况明天就要打封锁线,即便栓子不是连长,那也是神枪手,关键时候用的上。” “这是小仗,用不上栓子。”李智又叫来顾飞,让他通知赵鹏举过来。 栓子扛着枪回到连里战士中间,坐在了草地上。刚才的倔强与坦然已消失殆尽,心头只有茫然,大队长为什么要处分我?找不到答案,脑子只有乱哄哄一片。 看着栓子木然表情,所有人都愣了。赵鹏举凑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栓子没有回答。 “连长,啥任务啊?”赵大富又低声问。 栓子摇头。 “大队长啥意思?”赵鹏举问。 “没啥意思。”栓子回答,忽地站起来,拨开围在身边的干部战士,走向草棚。 “到底怎么了?”赵鹏举大声问。 栓子回头,挤出笑容:“大队长看我太累了,想让我歇歇,你们也一样。” “啥意思啊,天上一脚地上一脚。”赵鹏举忽地感觉好像出了大事,要去追栓子,问个究竟,顾飞又从村头跑下来:“赵副连长,大队长叫你!” 赵鹏举扭头看看顾飞,又回头看看栓子,大声回答:“知道了。”转身跑向村头。 李智和老孟仍然都在,赵鹏举跑到近前,小心站住:“大队长,政委,您找我?” “嗯,从现在起,由你代理特务连连长。”李智毫不啰嗦,直接说了叫赵鹏举来的原因。 “是——不是!”赵鹏举愣了:“栓子呢?” “去大队炊事班烧火。”李智冷冷地说。 “不,不,您说啥玩意?”赵鹏举愣了,懵了,嘴都不当家了。让栓子去炊事班烧火?开什么玩笑! “私藏炸药地雷,攻击据点不报告,打乱大队战斗计划,擅自杀俘虏,嗯,对了,还有你们之前偷偷蒸包子——赵鹏举,老子就问你们,还有你们不敢干的吗?”李智拉下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