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忽然造访,让赵疤瘌如梦如幻,简直就像做了一场梦。他佩服李智胆量,只带一个警卫,就敢闯龙潭虎穴,而之前李智领兵打仗本领,已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有些打法他想都不敢想,更别说打了。 正因为李智亲自登门,才让赵疤瘌下定决心归降八路军。他老娘,他老婆,甚至还有他的孩子都在他面前说起过,别再当汉奸了,小心吃枪子。听了这两句话,他已隐隐感觉到,八路军地下党就在身边,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在自己家,看到李智,赵疤瘌相信即便他躲在炮楼里,独立大队也能做到。 没有了丝毫犹豫,必须弃暗投明,只要李智兑现承诺,保全他的家人,他死而无憾,因为此后他的枪口对准不再是自己同胞,而是小鬼子。 可有一点想不明白,李智怎么会如此肯定,他就要官复原职,继续当营长?李智是猜的,但有凭有据。毋容置疑,小林龟山要和独立大队战斗到底,那他就要整饬军务,鬼子不用说,即便隶属保安部队性质的乙种师团,战斗力依然强悍,那就只要保安团。 从所有战斗经过来说,保安团几乎不叫部队,还不如土匪有战斗力,而马大炮压根就不懂打仗,不过是小林龟山忠诚的狗。小林龟山需要能打仗的伪军军官,就不得不重新启用赵疤瘌。 但李智没有说出实情,只是告诉赵疤瘌,再有鬼子官来请你出山,你不仅答应,还要装出最大的诚意,甚至说出愿意拿全家性命担保,对鬼子忠贞不二,如此,才能让鬼子信任你。只要鬼子信任你,反倒能更好保证家人安全。 作为李智手下败将,赵疤瘌当然心服口服,也当然对李智言听计从,他在等待消息,若正川一郎再来,他会爽快地答应。 晌午,赵疤瘌站在了自己门口。 因为马大炮一直想找茬,又因为小林龟山不放心赵疤瘌,曾担心赵疤瘌被八路军拉拢过去,侦缉队曾一天二十四小时监视着赵疤瘌的家。现在因为赵疤瘌已决心离开安平,门口街边的侦缉队撤了,两边静悄悄,连个路人都没有。自从他家遭到侦缉队搜查,并被送进宪兵队后,人们宁可绕远,也不敢从他家门口经过了,仿佛他家都已成了凶宅。 甚至连收旧家具的掌柜都不想上门取货,而是一脸笑容:“赵爷,小店生意真的不好,但您发了话,小的就是赔死也得收,不过要烦请您给送过来。” 脱毛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原被犬欺,赵疤瘌看着掌柜那张脸,恨不得拳脚伺候,但又只能一声长叹,或许掌柜讨厌自己当过汉奸吧。 但要想演的像,赵疤瘌还是装出要离开的样子,赵疤瘌决定再去家具店,借店里的大车,再亲自给送过去。没人帮他,马大富日子也不好过,还要守在马街据点。此时赵疤瘌颇有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叹口气,刚迈步走到街上,渡边来了,戴着新晋升的中尉领章,身后还有两个背着长枪的日本兵。赵疤瘌已被踢出保安团,一身便装,看到渡边,只能学鬼子礼仪,慌忙点头:“渡边太君好!” 渡边先没说话,而是径直走向赵疤瘌,距离两米才停下,双脚并拢,点头鞠躬:“赵桑,小林少佐回来,继续担任大队长,请您到司令部。” “什么?”赵疤瘌又像刚看到李智时那般如梦如幻。这才过了几个小时,李智的话就灵验了,简直是神了。而且,他也吃惊,怎么小林龟山就回来了? “少佐请您去司令部。”渡边很客气地重复一遍。 “好,好,不,哈依!”赵疤瘌慌忙点头回礼。 “赵桑,请!”渡边手扶指挥刀,闪在一旁。 “渡边太君,请!”赵疤瘌很低调地做出请的手势。 “赵桑先请。”渡边没动。 去你娘的假客气,估计小林龟山又想让老子给他卖命了吧。“好,好。”赵疤瘌走在了前面。 但他忽然明白了,李智肯定提前知道了什么,所以才说出那番话。但赵疤瘌明白,李智有些话不便说的太明白。 大队部内,小林龟山在擦拭着指挥刀。现在他有两把不同的军刀,佐官刀和尉官刀,前些时日,他换成尉官刀,现在又重新佩戴上佐官刀。这是他重新担任大队长的象征,看着军刀,竟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赵疤瘌喊报告进来,小林龟山说了一声:“请进。”接着擦拭军刀,仿佛在仔细擦去之前所有的委屈和愤怒。 赵疤瘌走到屋内,低头鞠躬:“少佐,您回来了。” “嗯。”小林龟山点头,猛地向空中挥了一下刀,寒光闪现,映照着小林龟山似乎变得刚毅的脸。“赵桑,你受委屈了。”小林龟山语气柔和,又带着无边亲和,像看到久违的老友。 赵疤瘌装出感激涕零,低头说道:“比起少佐,我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而且我也有罪。” “都过去了,人活着,总有无数次重新开始,不是吗,赵桑?”说着,小林龟山脸上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