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龟山变了,整日呆在古路口据点,躲在一间屋子里。之前尹子林和渡边从早到晚不离他左右,如今半天也见不上一面。但两人都不想见他。 的确吓人。小林龟山刀不离手,神情怪异。时而目光呆滞,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像看破红尘遁入空门。时而怒目圆睁,鼓起两腮,像一夜之间败掉万贯家产,又有杀父夺妻之仇恨。 渡边心里清楚,小林龟山再次受到强烈刺激。小林龟山心心念想的密云挺进队,还是其最精锐的泽养分队,能一举剿灭夫子山游击队,没曾想,泽云分队也折戟夫子山林,一个没逃出去。换做谁,都会无比失望,心里的拱着的火像空投下来的延时航空炸弹,随时都能爆炸。 好心的渡边劝尹子林最好躲得远远的,尹子林点头:“少佐是在卧薪尝胆。” 说的没错,小林龟山依旧毫无胃口,士兵们吃什么,他就跟着对付一口。几天下来,人瘦了,也苍老很多,头上有了白发。 小林龟山的确失望。因为不能剿灭夫子山游击队,反倒让他从猫变成一只老虎,小林龟山已险些自裁。他现在更加郁闷,已经成了神经质。他无数次想过,究竟自己做了什么孽,非要让他来到安平县,又遇上李智?他也搞不清楚,就那些大字不识的泥腿子,真就成了精。 尹子林还是劝他想开些:“师团来的神枪手队都没伤到李智半根毫毛,说明此人非常邪乎,真不好对付,如果不是您坐镇安平,换成其他人,我估摸着,安平县城都能被他们打下来。” 这话很受用,但小林龟山依然眉宇紧皱,他甚至预感到,早晚一天,那些泥腿子会攻陷安平县城,羞辱他们,杀死他们。 对于夫子山,小林龟山真的无计可施,黔驴技穷,但又不能彻底放下,师团和联队还没有撤换他,并且师团已着手制定新的扫荡计划,重要目标就包括夫子山林。小林龟山不相信会剿灭夫子山独立大队,但又必须振作精神,现在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封锁线,至少能阻挡夫子山独立大队和蒙山根据地联系。 他之所以赖在古路口不走,又神情怪异,就是被栓子说对了,他已猜到李智会对封锁线下手,准备好了挨揍。当然,他也不能只挨揍。他反复盘算,封锁线就是一条马奇诺防线,除非你李智真有本事,从南面绕过来,可到时皇军汽车装甲车不会放过你,在实力上,安平县皇军依然高过你大半截。 小林龟山已明确向正川一郎和赵疤瘌下达了命令,只要发现游击队越过封锁线,就立即调集兵力进行围剿,而城内井下中队以及赵疤瘌一营随时做好增援准备。 其实正川一郎和赵疤瘌也心知肚明,高粱就要红了,玉米就要熟了,李智肯定会利用这些青纱帐,向东出击。 从泽养分队玉碎第二天,他们就开始等着,十天过去了,依然没有动静。但小林龟山没有放松警惕,再次电话告知正川一郎和赵疤瘌,务必加强防范,凡懈怠者,遭到独立大队偷袭,严惩不贷。 赵疤瘌心头明白,那李智岂能是坐得住,甘于寂寞的家伙?而且听说,泽阳分队虽然全军覆没,但也给游击队造成大量伤亡,至少死了四十人。李智来了夫子山,还从未吃过这样的亏。他三令五申,要求封锁线上伪军夜里睡觉都要睁半只眼。如今,他不仅是封锁线副指挥长,还马上要成为保安团副团长,并对封锁线上的伪军有生杀大权,也就是说,小林龟山已给他赋权,可以枪毙任何一个营长以下伪军。 栓子已猜到小林龟山已做好挨揍准备,李智当然也已猜到。之前游击队只是袭扰,从未主动进攻,也从未越过封锁线,现在就要和小林龟山针尖对麦芒,用锥子在封锁线扎出一个窟窿。两军相遇勇者胜,两军对垒智者赢,独立大队要做勇者,关键时候,哪怕独立大队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向前冲锋,独立大队更要做智者,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和小林龟山打下去,直到全部消灭他们,或者全部投降。 特务连提前转移,靠近兴隆据点山坡上。凌晨四点,吃饱睡着的特务连换上伪军军服,摸到壕沟边上。据内线情报说,因为地处封锁线北侧,这兴隆和香城两侧伪军防守较为松懈。搭好壕桥,尖刀班先通过壕沟,到对面警戒,其他战士跟上。等特务连消失在夜色中,李智则带领一连向南,到黄庄据点西侧山坡埋伏下来。 蔫坏的李智准备让特务连偷袭黄庄据点,那是赵疤瘌三营防区。之所以真对要打赵疤瘌,是想用反间计。因为马大炮出钱换回泽养分队尸体,团子位置得以保住,但保安团必须打仗,关键时候还必须顶上,小林龟山已向师团司令部申请,由赵疤瘌担任副团长,以更好协助正川一郎守好封锁线。 不能让小林龟山得逞,还必须把赵疤瘌拉到抗日队伍中来,那就先打掉赵疤瘌的副团长。当然,只凭一仗不一定奏效,城里同志也在想办法,准备让小林龟山怀疑赵疤瘌私通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