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地伪军已开始徒步往上冲锋。 赵疤瘌倒地的一霎那,以为又要遭到游击队伏击,心想这下完了,也急急下令,让伪军就地找掩护,并全力开火,压制山坡上的游击队。等了一会,游击队并没有冲下来,而且也不再打枪扔手榴弹。 壮起胆子,马大富带着伪军冲上了山坡,却看到游击队已经翻过西面山坡。王八蛋!马大富命令伪军又向游击队开火。看不到人影,乱打一通,不过是浪费些子弹,宣泄刚才的害怕罢了。打了一阵,马大富下令停止射击。一个伪军伸长脖子,大声喊道:“有本事,你们回来!” “别嚎了,游击队真回来,你他娘的跑的比谁都快!”一排长骂完,又问马大富:“连长,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看着西面层层山峦,已不适合骑兵追赶,可狗日的马大炮,还有狗日的赵疤瘌为了保住自己的官帽,肯定还会让兄弟们去追。算了,上峰让干啥就干啥吧,刚才自己不也是想着急立功? 返回谷地,救护兵已经给赵疤瘌包扎好伤口。伤口很深,子弹刚打中时,并不觉得疼,但现在撕裂的肉开始了撕心的疼。肯定伤着了骨头,赵疤瘌左脸伤疤就是打仗时留下的,身上还有几处,负过伤,有经验。 捂着伤口,赵疤瘌也愈发后悔。马大富说了,西面已不适合马队行军,所以估计山坡上不过是小股游击队,目的是吸引他们,从而掩护他们的同伴选另一条路撤退。这帮游击队出奇厉害,也出奇团结,像水泊梁山好汉,“去时三十六,回来十八双”,铁打一块。 他们也战术得当,几乎掌控整个战斗走向。反观伪军,乱成一锅粥,该来的至今不知身在何处,损失将近一个连,还死了连长,营部副官,损兵折将,还挨了一枪……两者相比,只让赵疤瘌万般失落,又恨得咬牙切齿。 马大富小声问还追不追。追个屁,人家扛着缴获物资早跑了,剩下的再追下去,就可能吃冷枪!赵疤瘌心里骂,却又不能停止不前,更不能撤退,不然马大炮还会找他麻烦。赵疤瘌毕竟行伍出身,还当过连长,告诉马大富,不要再冒进,小心向前搜索。 这是最好的办法。马大富觉得赵疤瘌还能替兄弟们考虑,正集合队伍,准备继续前行,团部传令兵骑马来了,命令立即撤出山林,部队在马街据点宿营。还告知赵疤瘌和马大富,晚上七点,赶到香城据点开会。 第一道命令,让赵疤瘌松了口气,而第二道命令,又让赵疤瘌叹口气。他知道,小林龟山不仅要追究马街据点被偷袭的责任,还要继续围剿游击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就去吧。赵疤瘌下令按原路返回。 马大炮已来到古路口据点,还带着伪军二营。看看手表,已是下午四点,离天黑还有两个小时,却没了主意,不知道该不该进山。野田气的呜哇乱叫,挥着指挥刀,让马大炮立即整队进山。幸好小林龟山亲自来了,骑着东阳战马,手握着指挥刀,身后跟着另外一个鬼子中队长井下一郎。 马大炮不知道鬼子的姓氏怎么来的,又是井上井下,又是田中山下,稀奇古怪。名字更有叫人理解不了,鬼子大队长叫小林龟山,龟就龟了,还一座山。但现在这帮家伙就是安平县的土皇帝,惹得他们不高兴,非打即骂。他慌忙跳下马,跑步迎了上去。 小林龟山问马大炮:“马桑,情况地怎么样?” 刚才赵疤瘌手下骑马来报告,增援的伪军三营三连遭到游击队伏击,连长钱大狗和赵疤瘌副官都被打死。损失太大,马大炮不敢隐瞒,小心说:“报告少佐,游击队大大的狡猾,伏击了我的一个连队,连长和营部副官都战死了,现在正在追击。” 说完,马大炮不由地抬手,想护住脸,但又赶紧放下。鬼子打耳光的时候,千万不能挡着,也不能躲闪,不然皮靴踢在身上,更他娘的疼。他索性闭上眼睛,等着小林龟山龟山抬手打他。 小林龟山却深吸一口气,没有打马大炮耳光。其实小林龟山知道伪军都是些什么货色,只善于欺负平常百姓,并不善于打仗。他站在路边,看着不远处的山坡,手握指挥刀,陷入沉思。 竟然没挨打,马大炮惊讶地睁开眼,走到龟山身后,悄声说:“少佐,卑职立即带队进山,搜剿游击队——” “八嘎!”小林龟山转身抬手,给了马大炮两个耳光:“天马上黑了,你的再进山,就是找打!” 打得好,老子才不想去,要不是那个野田,愣头青,老子都不会这些屁话!马大炮赶紧低头,喊哈依。 小林龟山也不看马大炮,直接下达命令:“让山里的部队撤回,晚上七点香城据点开会!” “少佐英明!”马大炮捂着脸,贱兮兮凑到小林龟山跟前,恭维着说:“明天咱们重新部署,把游击队来个斩草除根!” 小林龟山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他更想把游击队一网打尽,但不是明天。马大炮自讨没趣,看着小林龟山火辣辣的目光,悻悻地向后退了两步。小林龟山真想揍马大炮一顿。与马大炮接触半年多了,从原来的保安大队长升格为保安团长,可打起仗来,这家伙一点长进都没有。他和他手下伪军还是原来熊样,大事干不了,小事做不好,连当炮灰都没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