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也好,或者是血缘的奇妙联系也罢。 茫茫人海,一堆一模一样的校服群里,苏娫杏一眼就看到了扎着马尾,一脸暴躁的亲妈。 堪比人型定位器。 没办法,她妈的气质太突出了,所有人里看上去最不服的那个一定准是。 她打小就反复体会这一点。 提起迟疑的脚尖,苏娫杏迟迟不想走上前。 在看到魏亦清向这边看过来之后,她下意识蹿到了易知樾身后,并回身想往车里避。 她妈要是看到她,那一切不就乱套了吗! 易知樾拉住她的书包,阻止了苏娫杏退却的步伐。 “别怕。” 苏娫杏动弹不得,叹了口气,眼梢落下,“易知樾,如果一个人本身的存在会影响到在此之后的所有人和事,那她是不是就应该永远躲起来?” 她是第一次这么心慌。 在真实地亲眼看到魏亦清的那一刻,她真心害怕了。 害怕她作为一个错误存在,害怕万一引起什么蝴蝶效应,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在未来诞生。 害怕脱离原轨。 可随后又迷茫,如果她因此一直东躲西藏、远离人群,那她的余生是否就会照此度过了? 这样,她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她为了让自己生下来而将自己的时间停止在即将二十岁的这一年,好不荒唐。 她只能正确地活二十年。 然后,便要开始这场无尽的错误轮回。 尽头到底是什么?她不想回头了。 与苏娫杏此时内心对未来的多番思考相比,易知樾显然只是认为她在抗拒第一次进入校园。 于是,好声好气地说:“躲起来可不是你的作风。苏娫杏,害怕的话,就放慢脚步,躲起来什么都不会看到。” 喧嚣的上学声重入耳中,苏娫杏慢慢回身,仍是低着头。 “你挡着我。”带了点轻微的命令。 易知樾莫名笑了下,十分乐意。 “好,跟紧了。” 没想到苏娫杏竟然怕生人。 他突然想到了院子里池塘的小鱼,每次他走过去时它们都会将自己藏在荷叶下面,好像他是什么吃鱼的怪物一样。 每每得待好久,那些鱼儿才会慢慢游出,来他身边嬉戏。 现在,他已然成为那片“荷叶”,身后有条小鱼惊恐地躲在他的遮蔽之下,仿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唯一的依靠…… 唯一…… 易知樾胸膛发胀,有什么东西好像快要破出,牵连着让他浑身都微微颤栗。 双手克制紧握。 苏娫杏拉着他书包的手不知何时放开,她走上前与他并肩。 “易知樾,你知道怎么避开某个人吗?” 她想了想,她还是默默守护魏亦清吧,见面后患太大。 易知樾抿了抿微干的嘴唇,“你要避开谁?” 她还有别的认识的人? “不方便说。不过,我们两见面那真是史诗级大灾难。你在避开别人这件事上比我有经验,和我说说呗。” 易知樾有些不开心。 明明她说得都没错,但他就是闷闷的。 “伪装自己或装没看到他。” 两人踏上楼梯,苏娫杏察觉到易知樾有些不对,刚想开口询问,便无意瞥见有几人似乎鬼鬼祟祟从拐角旁走了过去。 不知为何,她的第六感不断敲打着她的思绪。 见还有些时间,苏娫杏向易知樾找了个借口便向那个方向寻去。 她一路跟到厕所旁的扫帚间。 那几人进去,些许声音传出。 苏娫杏躲在墙壁后偷听。 “快点儿啊,有没有有没有。” “今天轮到你们了,不交保护费就别想出去。你们也不想在这儿被锁一天吧。” “上次有个小子,哭着喊穷,偏偏不交。关了几天后,人就老实了,你们可千万别学他啊。麻溜交钱就完事儿了,安心等下一轮儿。” 苏娫杏心道果然。 校园霸凌!让她给逮到了! 不等她去报告老师,一阵脚步声靠近。 她急忙逃到女卫生间。 这里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一些扫帚间里的视野。 苏娫杏蹲下躲好。 然后,瞬间瞳孔紧缩。 她妈妈……在里面。 只见,魏亦清低着头一副打死不给的样子,隐在三五人之间。 随即,脚步声的主人走入视野。 一席高挑的身材引人夺目,身上穿着机车服,在一堆校服里格外另类。 宽大的肩膀挡住了其他人的身影,苏娫杏往外探了探身子,继续偷窥。 “裴少来了。” “呦,裴少。这种小事交给我们,您在班里歇着就行。” 裴俟眼皮都没抬,声音傲慢:“你们算什么东西,别和我拉关系。” 随后,懒懒看了眼被勒索的几人,“听说,这里面有一个书记的儿子?” 角落里,一个瘦弱的人颤颤巍巍举起手:“是我,放,放我出去。” “呵。”裴俟不屑一笑,“收完钱,让他见点儿彩。”